四月初一,天刚蒙蒙亮,二栓走的时候,我还在睡觉,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说了一句:“媳妇,我走了,你睡吧。”
我醒后,家里下地的、挖野菜的都出去了,铁蛋帮我端来饭,我喝了口玉米糊糊,问他:“你爹有说这个月的野菜让你大伯替他送去酒楼吗?”
铁蛋回答说:“我爹有说,好像昨晚就跟大伯交代好了。”
我咋不知道,二栓也没跟我说一声,害我操心半天。
二栓去服徭役,我好像一点也没受影响。之前他去镇上做工,一走也是一天,只是现在晚上回来时,他显得特别疲惫,一吃完饭倒头就睡,以前从镇上回来后,还能说说话,时不时地跟肚子里的宝宝打声招呼。
看着男人大口吃着提前给他留出来的饭菜,我关心问道:“怎么样?工地上的活累不累?”
二栓扒拉完饭后,回答说:“还行,不太累。咱村给分了一里地的任务量,要挖一丈宽、五尺深。村里可以自己调配人手,里正给那些老弱都安排了轻松点的活,让我们这些生轻后生多担着些。”
“那你们午食吃的什么?可管饱?”我又问。
“唉,中午吃的糙米粥,那粥稀的,里面都没有几粒米,幸亏每人还发了一个饼子。”
“那能休息吗?有水喝吗?”
“干一个时辰的活才准许休息一盏茶的功夫,明日我要带个水囊去工地,那儿不管喝水,今天差点渴死我。发的工具使用起来很不趁手,那锄头、铁锹都不好用,特别钝,我们拿到工具后,先修理了半个时辰。”
第二天,二栓走后,我想到他在工地上干那么重的活,还缺吃少喝,就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对了,可以缝制一个斜挎包,走时多装些东西,还不耽误干活。我是做不了的,便将小花叫来,在木板上给她画出背包的样子,拿出之前买的碎布头,告诉她怎么拼接,怎么缝,为了结实耐用,特地让小花做成双层的,接口处都多缝两道。
小花手很巧,用了三天时间就摸索着将背包缝好了。这个背包,长0厘米,宽30厘米,包口做的抽绳款的,轻轻一拉就合住了。
二栓看了很高兴,说:“媳妇,这个真不错,不但装东西多,还很方便。”
将水囊、老太太给的饼子,一一都装进去,我还偷偷往里面放了2个馒头。
二栓看见了,又拿出来:“媳妇,我有饼子就够了,这个留给你吃。”
村口的那棵老槐树开满了槐花,满村都飘着香甜的气息,孩子们爬到树上,将那槐花撸下来,揉进嘴里,是不可多得的零食。
我让铁蛋帮我多摘一些,让大嫂和三妮帮着用槐花做些蒸菜,用油纸包包好,放进二栓的背包里。
二栓很喜欢吃,说放在粥里拌开了,香喷喷的,又好吃又抗饿。
村里其他人知道了,纷纷过来询问是怎么做的,听到我说又是加白面,又需要放油,摇摇头又都走了。反正已经告诉你们了,做成什么样子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铁蛋最喜欢那小挎包,他爹一回家摘下来,他就立马背在自己身上。
我看他那么喜欢,又让小花做了一个小点的,铁蛋整天背在身上,四处显摆,里面装满了他的宝贝。
村里人又纷纷找上门来,让帮忙给做一个。
老太太这几天特别嘚瑟,一堆婶子大娘的围着她说好话,我真怕她耳根子一软全都应了。
我找机会对老太太说:“娘,咱不能又搭工夫还又搭布料,索性不如多做一些,卖给她们,同村的就给她们算便宜些,剩下的还可以拿到镇上去卖。”
只要是有赚钱的门路,老太太都很热衷,反正挖野菜也用不了那么多的人。
于是,手巧的小花和老四媳妇便专门留在家中缝制背包。你别说,这背包不但在村子里受欢迎,在镇上绣庄里寄卖,也卖的不错。老太太又有了进项,整天笑眯眯地。
我自己则专门留下了一个大点的,还在里面加了两个隔层,放在我的空间里,内衣啊,布料啊,钱啊,统统往里装。
今年的清明节祭扫,二栓由于服徭役没有参加,我们这屋便派铁蛋去了,这孩子回来后跟他的小伙伴们吹嘘了好几天。
肚子月份大了,我的腿脚有点浮肿,行动更加不便,多亏了铁蛋这小家伙帮我忙前忙后, 盛饭、扫地、端洗脚水、倒尿盆,连老四媳妇都羡慕说真是比亲儿子还孝顺。
二栓服徭役也有半个多月了,每天回来的越来越晚,二栓说:“衙门的人说了,要是一个月没有完工就要自动延期,现在坚持坚持,就能早点结束不是。”
看着他越来越消瘦的身子,累成狗的样子,不免让人心疼。
这一天,二栓下工回来,偷偷去他爹房里拿了一罐药膏,让我关好屋门,我还想他这神神秘秘地想干什么。等他脱掉上衣,一条猩红的鞭痕是那么刺眼。
我惊叫:“怎么回事?谁打的?”
二栓嘘了一声:“小声点,别让爹娘听到,省得他们担心。”
二栓将药膏递给我,让我帮他涂药,那鞭痕已经肿起来了,看起来是那么恐怖。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我感觉自从穿到这里后,我的泪点就特别低,动不动地就想哭。
我小心翼翼的给他抹上药膏,应该是很疼,男人不自觉地紧绷了下肌肉,我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哗地往下流。
男人穿好衣服,转过身来,见我已泪流满面,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安慰道:“莫哭,莫哭,媳妇,不疼,真不疼。”
“这是谁打的?难道你们每天上工还要受衙役监工的殴打吗?”
“不是那些监工打的,那些人每天就知道喝酒吃肉,哪有时间管我们。是蔡县令家的公子。”
“蔡县令家的公子?他怎么去工地了?”
“谁知道呢?反正他一到工地就耀武扬威,不是踹这个几脚,就是骂那个几句,弄得工地乌烟瘴气。今天不知道怎么地看咱村的拐子叔不顺眼,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正好我在旁边扶了拐子叔一把,那公子就气急败坏地夺过旁边监工手里的鞭子朝我就抽来,说我多管闲事。幸亏里正叔赶紧过来说好话,才把那瘟神弄走了,我才没再遭毒手。”
“这个狗仗人势的混账,一鞭子就给打成这样,真是个心狠手辣的狗东西。”我咬牙切齿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