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祭祖的时候,族长一大早就派他大儿子过来将老爷子的轮椅借了过去。老爷子的脚已经好了,可族长在这次地震中断了一条腿,强支撑着念完了祭,坐在轮椅上,拜了拜就回去了。老爷子看着仿佛苍老了好几岁的族长,不禁潸然泪下:“族长,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咱们赵姓一族还得靠你呢。”这次祭拜,虽然没有去年的大猪头,但老赵家还是排在了队伍的前面,毕竟昨天才给大家发的东西,排在前面也没人说什么。
今年这个新年,得在简易棚子里过了,已经这么惨了,必须在吃的上面找补回来。
拿出十几斤面粉,这次一点玉米面也不掺,让三妮加水和面。老太太看见了气急败坏地说:“你个败家媳妇,你不过了啊?”我说道:“娘,这次地龙翻身,我和小安差点死掉,被埋住的时候,就想吃口白面的饺子,你满足我吧。”听我这么一说,老太太不好再说什么,只骂了一句:“你是个饿死鬼投胎的啊?什么时候就只想着吃?我不管了,你愿意怎么弄就怎么弄吧。”看,对付老太太这种人,你不能硬扛,得讲究策略和战术。
让二栓帮着剁白菜,挤干水分后放入猪肉渣和豆腐碎,加上一勺猪油,盐和花椒粉,用筷子一搅拌,那香味能飘出三条街。饺子包好时,老太太过来,端走了一半,说:“不能让你们这么浪费,留一半明天吃。”好吧,一半就一半,起码是正宗的白面饺子。害怕大家不够吃,那就做成汤饺好了,表面撒上葱花。咬一口饺子,喝一口汤,味道也是很不错的。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满目疮痍的露天场地,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饺子,整个心都是暖洋洋的。大家直呼好吃,赵顺连喝三碗汤。
晚上守岁还是没有守到天明,本来还想和二栓畅聊一宿。谁知道,说着说着,这家伙竟然使坏,非说自己好久没吃肉了,快变和尚了。可他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场景,弄得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跟俩人偷情似的。
大年初一,来老赵家拜年的人很多,差不多全村人都来了。棚子里地儿小,又乱,只能将桌子摆在了外面。桌子上放了一盘柿子饼,一盘炒山核桃。老太太笑眯眯地抓给跟着大人一块来的孩子们,别提多么大方了。今天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优越感爆棚,听着一声声恭维话,别提多美了。
今年拜年确实省事,直接在院子里,呼啦啦一片,我这儿还没有完全跪下去呢,那边就起来了,弄得我不浑水摸鱼也不成啊。
好不容易拜完年,想着可结束了,总算可以吃饭了。像昨天晚上年夜饭一样,朝食也是吃的汤饺,老太太给煮的,我兴致勃勃地夹起一个,一咬,咯嘣,为什么会有铜板,这可是我全程跟着做的啊?硌得我牙疼,老太太却说:“你这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这就包了一个,竟又被你吃着了。”我捂着腮帮子:“娘,你啥时候包的啊?我咋不知道?”老太太没好气地说:“天天早上睡懒觉,你去哪知道啊?”我又说:“娘,你将铜板洗了吧?”老太太白我一眼:“洗了,洗了,我是那埋汰人吗?”要不是饺子好吃,我真想不吃了。
晚食的时候,我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兔肉炖豆腐、鸡蛋豆腐、白菜豆腐、肉沫豆腐、麻婆豆腐、炸豆腐,老太太说:“你这是得寸进尺啊,炒这么多的菜?你这是跟豆腐干上了吗?不能留着卖钱吗?”赵小四说:“二嫂,这小小一块豆腐都能让你做出这么多的花样,你这都能去我们酒楼当大师傅了。”我赶紧让大家都就坐,递给赵小四一双筷子:“快尝尝,虽然家里调料不全,我也只是瞎琢磨着做的,吃吃味道如何,看看能不能入得了你们掌柜的眼。”赵小四挨个吃了一遍,越吃眼睛越亮:“二嫂,好吃,我们掌柜的绝对喜欢。你这准备是将豆腐卖进我们酒楼吗?”我说道:“聪明。只靠在村里这一块儿、两块儿的往外卖,那怎么能挣大钱?要是一板板的卖给你们酒楼,那才行呢。”老太太一听,能挣到钱,便不再计较,招呼众人:“今年大年初一,大家敞开了吃。”个个吃的都肚子圆圆。
大年初二回娘家,老太太对大嫂说:“老大媳妇啊,你这大着个肚子,今年就别回去了,你娘家路又远又不好走,明年过年再回吧。”大嫂虽不情愿,可逆来顺受惯了,也不反驳,只说:“我爹不在了,我就是担心我那老娘。也不知道,这地龙翻身,家里人都咋样?”老太太给老四媳妇切了两块豆腐让拿着,送豆腐也有送福之意,寓意不错,就是太小气了些,怎么说也是娘家侄女,不能再给拿一只兔子啊?我这不用回了,娘家大嫂每天都在这吃。
初三镇上有庙会,今年我可得好好去逛逛。将孩子留在家里,和老四两口子一路有说有笑地坐着牛车就去镇上了。可是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镇上庙会人不多,没有想象中的人声鼎沸,热闹至极。零零散散的就只有那么几个卖东西的,还不如市场的摊贩多呢?倒是有两个戏班子在唱戏,围着一群人在看,戏子穿着一身白衣服,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唱些什么,一点也没意思。我问老四媳妇:“弟妹,你不是说庙会人很多吗?怎么这么冷清?”老四媳妇说:“谁说不是呢?去年我们来的时候,确实很热闹啊。”赵小四问一旁看戏的大叔:“大叔,今年庙会不让办了吗?咋没啥人啊?”那大叔说道:“衙门的人说了,大家遭了灾,县令大人很痛心,取消了今年的庙会活动。”我猜,蔡县令不是为大家遭了灾而痛心吧,估计是悲痛他那英年早逝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