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
今日是新招生员入学的日子,邵煜背着行囊,到门旁的小吏处出示了一下身份和录取证明,核查过后方入了院子。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堵隔墙,墙上彩绘了一幅山水图,是前朝画大家宋老先生的手笔。
邵煜一边低着头,把东西塞回袖口,整理了一下衣裳,一边走路,转过那堵隔墙时,一不小心就跟迎面来的人撞上了。
“哎哟!”来人惊呼一声,手里抱着的东西散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邵煜连忙道歉,蹲下身去帮忙捡起地上的卷,起身要递给那人时,视线不经意扫过上面的署名,愣了一下。
王桓……
有点耳熟。
“怎么走路的!这么冒失!”王桓看着他,皱了皱眉,“新来的生员是吧?还不快去后面报道。”
邵煜只得连连应是。他背好包袱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又被王桓叫住。
“欸!”王桓指了指另一边,“那边才是太学,你走错了。”
邵煜顿住步子,脸颊有些涨红,他说:“我就是要去国子学……”
王桓愣住。
按大魏制,国子监下设国子学和太学两大类,前者只招收五品以上官员人家的子弟,后者才招收些小官之子,或者开放考试,从平民百姓中选拔出一些有才华者。
今日入学的生员正是前段时间通过考试进来的,就算成绩再优异,也不能去国子学啊!
王桓看着邵煜匆匆走远,非常不解。
但他不知道,这次考试的试卷被国子监几位比较有分量的国子博士看了,其中就包括曾经为长宁公主授课的钟老和从宰相位置上退下来的曹老。他们看中了邵煜的才学,破例把他安排到国子学了。
国子学的生徒,能一人住一间屋子。邵煜把自己的行李规整好,外面正巧来了人。
“邵煜是吧?曹先生叫你。”
邵煜连忙出门,跟着来人去寻曹公。
过去的路上,邵煜想起先生郑嫣教给自己的
话。
她说,曹公在国子监地位极高,若能获得他的青睐,于自己有利无害。钟先生会帮他说动曹公,破格让他到国子学。之后的事,就要看他自己了。
但在取得曹公的看重和信任之前,他不能透露丝毫自己与郑家的关系。
邵煜定了定神,抬步踏入房门。
一个身材高挑,唇红齿白的俊秀少年正站在屋中,低首听曹公训话。
见邵煜进来,曹应灿看他一眼,道:“早就让人去找过你,没见到人。怎么现在才来报道?”
邵煜来得是有些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道:“学生在来的路上碰见了一队禁卫军,为了避让,才迟了一点。”
曹应灿随口问:“那些禁卫军做什么的?”
邵煜道:“是去秦王府换班的。”
曹应灿一愣,随即眼眸微眯:“秦王?发生了什么事?”
他整日泡在国子监研究经史学问,对外界消息都不太敏感了。
邵煜踌躇了一下,说:“学生也不太清楚,只听到传言说,是秦王殿下涉嫌谋反。”
曹应灿神色凝重起来。不过他缓了一会儿,就恢复面色,指着身旁的少年介绍道:“这是张羡之,一会儿,让他带你去熟悉学舍。张羡之,这是邵煜,我新收的学生。”
两人连忙互相见礼。
邵煜听到张羡之的名字,又是了然。
郑嫣曾与他说:“国子学中有个叫张羡之的人,是从前张相公的孙子,张相公蒙冤被贬后,在蜀地故去,后来,太后为张相公平反,并把这张羡之接回长安,送进国子监读,如今是曹公的得意门生。不出意外的话,你与他将参加同一场春闱。”
邵煜与张羡之并肩站定,听着曹应灿对他们的叮嘱。以前曹应灿当侍中的时候,那脾气是有点倔的,可能是因为现在沉浸下来教,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让人生气了,脾气竟也温和不少。
两人对他的话一一应下,说得差不多了,便躬身告退。
张羡之带着邵煜先去他们平日
里读的地方逛了逛,迎面又碰上王桓。
王桓看见邵煜竟跟在张羡之身侧,不禁瞳孔一缩,看着他们的神情都变了。
这个新来的竟然与张羡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