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长安到岭南有数千里,要翻越数不清的高山,穿过河流,一行人走走停停,耗时两三个月方能到达。
九月初的时候,刘希武一行人的路程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因为吴氏有孕在身,遇到险峻的高山时,都要绕路绕过去,路上也不能赶得太快,马车稍微行进快一些,吴氏身体就会难受。
这样的情况下,刘希武自然是心疼吴氏,心中对太后与秦王的怨气,也是越积越深。
午时日头正盛,刘希武仰头望了望天,扭过去对吴氏道:“你且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人家里讨点水喝。”
吴氏点了点头,刘希武便拿起两人的水袋,往前走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竟看见两个官差模样的人站在吴氏面前与她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吴氏低垂着头,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刘希武当即大踏步走了过去,一把拉住吴氏,将她护在身后,横眉冷目道:“二位是?”
其中一个官差拱了拱手:“想必您就是刘将军了?”
刘希武道:“是我。”
那官差便从中拿出一份谕旨,摊开道:“太后娘娘体恤刘夫人身子重,路途不便,因此特命我等前来接应照顾,请刘夫人在就近的城池安顿歇息,待生产完毕,修养一二个月,再行前往岭南与将军汇合。”
他往后示意了一下,刘希武这才看见,在这两名官差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妇人,想必是为了照顾吴氏的。
吴氏抓着刘希武袖子的手紧了紧,整个人缩在刘希武身后,红着眼道:“我不要跟夫君分开。”
刘希武心头一紧,赶忙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冷声道:“多谢太后好意,只是臣不放心留内子一人,还是不必了吧。”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刘希武在心里默默嘀咕。
那官差迟疑了一下,又笑道:“太后娘娘说了,刘将军的担心也是正常的。若是您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妥,那就请您与夫人一同,就近安顿下来,岭南那边,等明年再去也是
一样的。”
刘希武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其实他们跋山涉水,说不累是不可能的,他们早就不想继续走了。
但太后会体恤他们辛苦,让他们就近安顿?他怎么想都觉得其中有猫腻。
吴氏又在悄悄扯他的袖子了。
刘希武张了张嘴,刚想拒绝,那官差再次开口:“等入了城,安置下来,您要愿意让我等跟着伺候,那是再好不过了,若是不愿意,我等便赶着回长安复命。”
刘希武便犹豫了。
朱继成有句话说得对,得亏太后不是弑杀的。其实他也明白,太后若真想杀他,他早就没命了。那太后也不至于把他引到附近的城池中,再行暗算吧?万一真是体恤他们呢?
刘希武眼神暗了暗,沉声道:“好。”
那官差顿时面色一喜,开始张罗着护送刘希武去往最近的一座城池。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吴氏的脸上却渐渐浮现了担忧的神情。
不对劲。
一开始只说让她留下,还带了伺候她的妇人。她怕这架势是冲着她来的。
……
郑嘉禾听薛敬给她汇报了一些关于吴氏与刘希武的动向,把他挥退出去,靠在隐囊上放空思绪的时候,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这几日似乎都没怎么见到杨昪了。
以前杨昪几乎天天来找她,若不是她常常有事要忙,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与她黏在一起。可这些日子,他好像来得少了。虽然仍保持着每日都来找她的频率,但经常是坐一会儿就走了,走了就再没来过。
郑嘉禾一手抵着下巴,敛目沉思。
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这么快就失去兴趣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郑嘉禾来到秦王府的后门,她仰头看着府门上悬挂的灯笼,神色莫名。琉璃觑她一眼,上前敲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