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力望着男孩暖心的笑容,仿佛感到有什么甘甜的液体漫过心口......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默地注视。
曾经有那样一个人,也如眼前这个男孩一般真挚、纯澈、温暖......
傍晚的风明明温柔清凉,他却莫名一阵口干舌燥。
汽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裘力终于眨动了一下眼睛,轻轻缓缓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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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快要结束时,老爷子带着邱朗朗去了趟后山半腰的清泉寺,专门去拜殊菩萨,保佑邱朗朗来年金榜题名。
南坡下,一大片复瓣白芍药开得正蓬勃,邱朗朗在花海前久久站立,无声地笑。
进了寺庙,他跪在殊菩萨面前,五体投地三叩,认真在心里说:如果您真的存在于某个不可见的时空,请保佑我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去应对未来的生活。
这之后,没等爷爷指挥,他就又分别跪拜了大雄宝殿里的药师佛、阿弥陀佛和释迦佛:愿邱家父母归途和来路都安好;愿妈妈莫盛雪生活美满;愿爷爷和齐姑姑健康长寿;愿他的力能够一直平安顺遂,没有烦恼。
世俗就世俗吧。
出世和入世之间也许本来就没有那一道黑白分明的界限。既然他能在爷爷的祈念声中再次轮回,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神明能够听见他的心愿。
更重要的是,他在佛前无比坚定地许下承诺:不再怯懦,不问结局,竭尽一切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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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朗朗起身,爷爷颤巍巍靠近,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拂,抹掉那一点浮灰。老人什么也没说,可眼底血红,嘴唇也抑制不住地不停抖动,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不得出口。
邱朗朗也泪光盈盈,同样缄口不语。
他架着老人走出殿门,李慧守着轮椅坐在树荫之下,正望着远处出神。见到他们,赶忙迎上来。
“不用你,”老人倔强地一挥臂,“让你去求个子,你连殿门都不进!”
李慧也不生气,弯腰展开轮椅的脚蹬,又起身扶爷爷,安顿他坐好了,才拨了拨耳边的头发,淡声说:“我怕菩萨忙不过来。”
“哼!”
李慧从轮椅后背处取出瓶矿泉水扔给邱朗朗,又抽出个保温杯,打开盖试了试水温,才递给爷爷:“压压火,您这一天天是怎么修行的,‘嗔’是大忌,您这还到佛祖跟前闹脾气来了。”
“你!”爷爷吹胡子瞪眼,脖子梗了几秒,瞥一眼大雄宝殿,熄火了。
邱朗朗站在爷爷背后偷笑,悄悄冲李慧竖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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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太久没出过门,今天从过了前殿就没法再坐轮椅,一直勉强撑着自己走,这会儿体力和精神都明显不济,回去的路上就在车里睡着了。
到家后,邱朗朗帮着把爷爷扶上床,刚准备要走,手被爷爷握住。
等了会儿,老人没说话,于是邱朗朗索性侧身坐下,靠着床头陪爷爷躺着,在脑子里复习化学反应路径。
正当他以为爷爷已经睡着时,老人忽然开口:“裘力这些日子总不见人影,忙什么呢?”
“啊?”邱朗朗愣了愣,以为爷爷是责怪裘力总不过来,赶忙替他解释,“裘力哥其实很惦记您,他就是不太会表达。”
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瞟了邱朗朗一眼。
“真的,”邱朗朗转过脸,“就他给您买......请的那个碗,我听齐姑姑说他找了好几处寺庙呢,最后才选中了送给您的那个。”他想了想,又说,“而且,裘力哥心也很细,他怕我没给你准备礼物会局促,还特意帮我也挑了一个,就是那个打瞌睡的小和尚。”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爷爷轻轻捏了下他的手心:“我是问他工作上在忙什么,用不着你成天帮他说好话。”爷爷浑浊的眼里带着些许笑意。
“......啊,”邱朗朗脸有点痒,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好像盛山发展那边的厂房快要完工了,前天他回来那次刚去过银行,我听他跟齐姑姑提了一嘴,说是在办贷款什么的。再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爷爷仰头看向天花板,没再说什么。半晌,又缓缓闭上了眼,温热的指腹在邱朗朗的手背一下下轻拍,像是在哄小孩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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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爷——爷——!”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声呼喊,娇憨、清亮。
老爷子一下子睁开眼,欠起身子,笑着应:“里屋呢!”
“这不早不晚的,老和尚你怎么偷懒不念经啊!”
笑声由远及近,邱朗朗站起身,撑住爷爷的后腰帮他坐好,心下已经猜到这没大没小的家伙是谁,只是这么久没见,期待里难免掺杂了几分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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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帘被掀开,邱朗朗看过去——一下子被震得目瞪口呆。
那个印象里扎着双马尾、又奶又软的小丫头......是,是,是变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