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禾与杨昪回到蓬莱殿。
她在郑家吃饭吃到一半吐了,这会儿倒是觉得腹中空空,于是唤了琉璃,让厨房准备了些饭食端上来。
杨昪为她盛了一碗清淡的素汤,看她小口喝着,忍不住说:“你只吃这些么?我不过是一个月没见你,怎么感觉你口味都变了。”
从前她口味虽然说不上有多重,但这么素淡的食物,她是绝对吃不下的。
杨昪又联想到今日见她时的种种怪异,一时心中升起疑虑。
直觉告诉他,郑嘉禾应该是瞒了他什么。
可他想不明白,他们已经这般亲密了,她甚至为了他远赴边关——还有什么事,是让她不信任他,以至于瞒着他的?
郑嘉禾面上仍然是那一副坦荡自然的模样:“药吃得多了,胃里不舒服嘛。”
杨昪打量她片刻,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嗯。”
他深知郑嘉禾的脾性,她不想说的事,再怎么问也不会有答案。那不如等他自己发现。
郑嘉禾喝完一碗素汤,又吃了几口饼,方才把碗筷放下,由着宫人们收去。
然后她坐在梳妆镜前,杨昪站在她的身后,轻柔地为她卸下头上的钗环。
“维桢。”郑嘉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常地唤了他一声。
杨昪掀起眼皮:“嗯?”
“我这段时间吃药,王太医说不能有房事。”郑嘉禾望着镜子里他的眼睛,“要不……”
杨昪动作一顿。
他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但他什么多余的也没说,只嗯了一声:“你好好养身体。”
郑嘉禾朝他笑了笑。
夜里的时候,杨昪趁她睡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后半夜,才拥紧她,闭上了眼睛。
杨昪害怕郑嘉禾身体情况恶化,但他观察了好些天,发现她只是在吃穿用度上面与之前有些不同,也没有什么特别虚弱的地方——除了偶尔会肠胃不适,犯恶心以外。
大朝会那日,郑嘉禾还穿着一身玄色礼服,登上太极殿的高台,接受了百官朝拜。
同时,她宣布要在上元节再登景兰门城楼,与民同乐。
杨昪去蓬莱殿的时候,看到司天台的几个官员从里面出来,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些个观天的大臣,无事总爱故弄玄虚。杨昪从来不爱信这个,他没放在心上,径直越过他们走入殿中,正看到郑嘉禾歪在榻上,闭眼小憩。
这段时间,她好像一直挺嗜睡的。
杨昪坐在她的身侧,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又睡了?”
郑嘉禾喉咙里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他,又闭上了。
杨昪轻叹:“今天的药吃了吗?”
郑嘉禾含糊地嗯了一声。
杨昪默坐了一会儿,说:“你先睡着,我晚点再来找你。”
郑嘉禾没理他,似乎是又睡着了。
杨昪看她一眼,起身离开。
他去了蓬莱宫中自有的厨房。这会儿不是用膳的时间,厨房只有零星的宫人守着。杨昪从后面绕到窗边,看见屋中一角的小炉。
——他留意过,王太医给郑嘉禾熬药,就是在这个炉子上熬的。
而现在,那炉子上放着一个空的药锅,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根本不知道药渣被倒在了哪里。
杨昪想了想,直接出宫去了医馆。
……
“有孕?”杨昪听了郎中的话,整个人愣在原地。
老郎中抬了抬眼皮,道:“听你的描述,就是妇人怀胎的症状。”
“可是,可是——”杨昪顿了半天,说,“她不可能有身孕的。”
老郎中打量了他一下,笑了。
“你凭什么替她断言?”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老夫我行医多年,还没看错过。你拿药不?不拿的话让让,该下一个了。”
……
郑嘉禾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到杨昪坐在榻边,安静地看着她。
她怔了一下,笑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杨昪默然,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轻声道:“来了有一会儿了,是你睡得太熟。”
郑嘉禾懊恼道:“是我最近太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