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岁月梭能找到任何人任何事吗?” 姜雨苑反问男人,他的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姜宗志被他的话深深吸引住: “能找到爹爹和娘亲吗?” “当然。” 男人一脸骄傲: “岁月梭,岁月梭,可在岁月里穿梭。只要有过往,都能在岁月梭里找寻到。” 姜雨苑和姜宗志眼里泛出奇异的光彩,脸上写满期待,向往。 这正是男人想要的,商贾的根本便是逐利,他已经在盘算着能从姐弟两个身上索取到什么。 阡陌紧张起来,仰望姜雨苑,在她身上来回磨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似要唤醒心智全失的姐弟俩。 姜雨苑和姜宗志对阡陌的行为全然不知。 阡陌! 阡陌! 声声呼唤穿入阡陌耳中,陌生又熟悉。 阡陌回眸张望。 人流里站着一个娉婷秀雅的女子,面向阡陌,张开双臂,温柔地呼喊: “阡陌,快来,我是你的娘亲,我是娘亲啊!” 她离得那么远,看不清容颜。 又离得那么近,每一个字都响在耳畔。 娘亲? 娘亲! 直觉告诉阡陌那个人就是她的母亲。虽然阡陌从不曾见过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娘亲。 血脉至亲,是刻在骨子里的,无需怀疑。 阡陌不由自主抬起脚,慢慢走向女人,脚步越来越快。 当她发现自己离开姜雨苑时,停了下来,来回回首望,一边是姜家姐弟,一边是母亲。何去何从? 阡陌定住,觉得天旋地转,神识离体,如入混沌之中,出不来了。 姜雨苑抚摸着岁月梭,喃喃自语: “能回到从前?回到爹爹娘亲身边?” “能,能。” 男人在旁怂恿: “姑娘,只要你买了它,就能找回亲人,没有钱也不打紧,只要把你们身上最珍贵的东西给我,岁月梭就是你们的了。” “最珍贵的东西?” 姜宗志眼望姜雨苑: “姐姐,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有。” 姜雨苑肯定地回答,低头看着手里的包袱: “现在我们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它了。” 姜宗志明白过来: “娘亲给我们的织锦,姐姐,要用它换岁月梭吗?” 姜雨苑看出他的不舍,姜宗志的不舍亦是自己的不舍,她把决定权交给姜宗志: “宗志,织锦是母亲留给我们俩的,换不换也要我们一起决定,姐姐听你的。” 姜宗志看看包袱,再看看岁月梭,有犹豫,更有期待: “我换,姐姐,只要我们找回爹爹和娘亲,永远不再分离。” “好。” 姜雨苑打开包袱,展开缝在衣裳上的两块织锦。 男人细细地看,抚摸织锦上精致的花纹,赞叹: “不同凡响,不同凡响,人间还能有这样的好手艺,妙!妙!” 姜雨苑拆下两块织锦,换取岁月梭。 男人特地嘱咐,只要闭目对着岁月梭默念几遍想找的人的名字,就能找到他,或许会早一些,或许会晚些,总能找到与他遇见的那一段时光。执念不散,时光永驻。 姜雨苑手握岁月梭,姜宗志抓紧姜雨苑: “姐姐,娘亲的名字叫袁淑荣,找到娘亲就能找到爹爹。” 姜雨苑应了声: “宗志,闭上眼睛,抓紧我不要松手。” 姜宗志一手抱着装旧衣的包袱,一手抓住姜雨苑的手。 姜雨苑闭目对着岁月梭默念: 袁淑荣,袁淑荣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暗的亮的光芒在脑中闪烁。 而后,一声唤叫醒了他们。 “荣荣!” 姜雨苑睁开眼睛。 姜宗志睁开眼睛。 暖风和煦,眼前郁郁葱葱,绿树成荫,刚刚下过雨的野外,一切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一条小路延伸向远方。 道路凹陷处有片积水,积水里横着一根断裂的树干,拦住去路。 <
r> 一个小女孩站在水洼边赤脚踩水玩,六七岁的样子,低着头,穿着花衣裳,手里拎着一双花布鞋。 小女孩身后撵上来一位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人,唤着: “荣荣,别蹚水,等等祖公。” 小女孩笑嘻嘻抬起头,朝老人挥挥鞋子: “祖公,快点儿,我要赶集去。” 姜宗志看清小女孩的模样,疑惑而肯定地叫了声: “娘亲。” 姜雨苑几乎同时发出同样的惊呼。 小女孩长得和母亲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是小女孩的样子。 一老一小全然没有发觉姜雨苑和姜宗志的存在,好似他们如同空气一般。 老人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小女孩身边,地上湿滑,还差点儿滑了一跤。 他背对小女孩蹲下身子,示意小女孩爬上来: “好好!祖公背你去,又脱鞋踩水,待会儿脚丫干了必须穿上。” 小女孩趴在老人背上,拦住老人的脖子,亲昵地拿鼻子碰了碰老人的后脑勺,调皮地重复老人的话: “嗯,必须穿上。” 老人乐呵呵费力站起来,颤颤巍巍,一步一小心蹚过积水,摇着脑袋夸赞: “哎,荣荣最乖,祖公最亲荣荣。” 小女孩鼓起两腮,朝老人后脖颈使劲吹气: “那祖公要给我买糕吃,甜的咸的都要。” 老人应着,远走越远。 “那个小孩是娘亲吗?” 姜宗志问。 “是,娘亲跟我讲过,她小时候有一次下大雨,雨后她的祖公背着她去赶集,祖公给母亲在集市上买了糕,有甜的有咸的。” 姜雨芫答。 姜宗志突然想起来,母亲一直都爱吃糕,更加确信了: “一定是娘亲,姐姐,你看娘亲小时候也贪玩呢。” “是啊!谁不是从小长大的呀!娘亲小时候也是有祖公疼爱的小孩子。” “娘亲的祖公对娘亲可真好!我们是不是应该叫他老外祖公呢?” “嗯,外祖公的父亲,是外祖公的长辈,就是老外祖公了。” “姐姐,我们要不要跟着娘亲去哇?” 姜雨芫和姜宗志有种奇妙的感觉,居然能窥见母亲和老外祖公这么温馨的一幕。生命一代代延续,繁衍生息,多么自然,多么美好! 姜雨芫在脑中飞速搜刮母亲讲述过的她的过往,顺着记忆的长线,一点点找补岁月的碎片。她想起母亲曾说袁家有个大作坊,里面又分作好几个小作坊,有酿酱油的,有酿醋的,有酿酒的。作坊虽大,袁家却并不指着它积攒家产,作坊里的师傅和杂役多是穷困的远亲近邻,过来讨口饭吃。袁家从不苛责他们,吃得好穿得暖睡得足,工钱也是多劳多得,不会克扣盘剥。经营多年,养活了许多家口。 袁家虽然不是香门第,但也敦促孩子们读。老外祖公兄弟里出了个名医,方圆百里都来寻医问药,袁家行医,将治病救人放在第一位,富裕的病人收下诊费药钱,困苦的病人不但免费诊治,还会送上药材。细细算来,入不敷出。袁家不以为意,赔了钱却收到许多人情,得过恩济的人们时常送东西来,或是时令果蔬,或是土产河鲜,但凡自家的好东西,必先赠予袁家。 袁家人乐于行这样的善事受这等恩惠。 母亲的讲述曾经令姜雨芫无限向往,这时正好去从前的袁家走一遭。 姜雨芫拿定主意: “不用去,宗志,他们总是要回家的,我带你去外祖公家里看看,或许外祖公这会儿就在家呢,我们在外祖公家等娘亲回来。” 这是个好主意,姜宗志很是高兴: “好啊!姐姐,我都记不得外祖公家是什么样了。” 姜雨芫踮起脚察看周围的环境,凭模糊的印象回忆出外祖公家的地点,带着姜宗志朝东南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