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李芳茹正蹲在门口筛连翘叶子,“下工了。”
“嗯。”魏彦山应了一声,注意到那院子里摊开的连翘子颇为意外:“呀,今天上山成果不少呀。”
“那可不,今儿真的是赶巧了,早上我顺着疯子坡往山后面走,刚到半山腰上就碰见一片特别密的连翘丛,可给我惊喜坏了,估计是大家上山都没看着这一处,给闪下了。那片绕到后山也是一连好几处,条子上的连翘长得又大又密,不费事口袋就满了。”李芳茹说得兴起,引得魏彦山也心动:“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咱们再去溜一圈,说不定还能大有收获。”
“别想好事了,哪能天天有这好运气。”李芳茹回头吩咐:“你把东屋的口袋拿出来,把这些连翘装进去。”
“你撑口,我往里面装。”魏彦山把手头的工具安放好,拿来口袋递给。客厅里孙女们在玩闹,院子里也不见魏晓雅,便忍不住问:“你闺女干啥去了?还在鸡场?"
李芳茹卷着口袋边:“回来了,做好饭你也没回来,就在屋里看呢。”
魏彦山皱眉:“天天钻屋里闷头学,也不知道能学出个什么名堂,现在这大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念出来也不一定找的到工作,你说这学上到哪了?小学上完读初中,初中上学上高中,现在大学毕业还得考研究生,研究生上面还有博士,等上完学估计都三十了,这些年头也不挣钱,哎,啥时候能供出来。”
说这话,手上的活儿一点没少,连翘全部装进口袋里,李芳茹将那口仔细绑好,不慎赞同:“这话说的,你闺女是个有本事的,从小就学习好,是咱家这么几代人出的头一个考上大学的人,还是重本呢,有出息。我倒是乐得她一直上学,别人问起来我说出去多自豪呢。雅雅有本事就一直往上念,她爬多高,我就供她读多少年,哪怕砸锅卖铁我也愿意让她出人头地。”
李芳茹抬着袋子,魏彦山借力用劲儿将连翘扛到肩上,掂了两下稳妥了方才朝屋内送去,只听他长叹一声:“哎,出人头地要恁容易就好了。别最后没考好,还四体不勤,最后落家里蹲就行。”
李芳茹撇撇嘴:“我就多余和你说,想从你嘴里听一句好话,那可真是不如祈祷太阳从西边出来东边落下。”
“爱不爱听反正都这么多年了。”魏彦山放好东西从屋里出来:“叫笑笑孩子还有咱爸妈出来吃饭吧。”
李芳茹按例朝屋子喊,媳妇陈笑笑应了一声,催促大闺女,“曦曦,喊你姑姑!”
“好嘞!”魏露曦应该是刚看完自己喜欢的动画,心情不错的样子,喊人的语调也比以往轻快:“姑姑!姑姑!”
魏晓雅并没有很快听到侄女的呼喊,家里的房子是套间结构,因而相邻的屋子之间并不隔音,魏晓雅白天复习的时候为了不被打扰会在最里面的一个小屋子,以尽可能地保证学习环境的安静。
直到门被从外面推开,魏晓雅这才意识,这个点爸爸应该收工到家了。
侄女抱怨着:“姑姑,你耳朵也太不好了,快来吃饭!我都喊了你 10遍了,你还没听到。"
魏晓雅收拾好东西起身跟着出来:“不好意思哦,姑姑没有听见!”
“没关系,我今天心情好,不生气。”魏露曦小大人似地抱臂摇头晃脑,她今天扎了两个丸子头,穿着粉粉的公主裙,肉肉的体态配合她的动作很是喜感。
“那就谢谢我们曦曦了。妹妹和妈妈呢?”
“早就出来了,就等姑姑你了。”
果然,院子里家人都已经落座,魏晓雅盛饭坐过去。听妈妈问起华宇养鸡场的活儿还能干几天。
爸爸魏彦山估摸道:“还得好几个月吧,华宇的工程可大,不像是咱们这些个体户,一家就那么三两间鸡房,人家那鸡房都是能装下上万的鸡种,而且人家不光养蛋鸡,我听说还打算养肉鸡,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和爱民一起去人家那已经盖好投产的鸡房附近看,真是好,那鸡仔长得可精神呢,数量也多。要么就说还得是人家这大产业啊,看着就排场。咱们啥时候要是能干这么大,哎也不用天天找来找去……哎,人跟人可真是不一样。”
李芳茹见他眼红的不行,不禁打岔道:“又开始说没边儿了。”
陈笑笑:“好歹是上市企业呢,肯定和咱家不一样。”
“妈妈,上市企业是什么?”魏露曦本着不懂就问的精神抛出了问题,陈笑笑思考了两秒,反手把问题抛给了魏晓雅:“姑姑是大学生,让你姑姑给你解释。”
“哦,姑姑,你给我解释一下。”
家里一贯如此,魏晓雅倒也习惯了,明知她不懂却还是一板一眼地给出答案:“上市企业准确的应该是上市公司,就是所发行的股票经过国务院或者国务院授权的证券管理部门批准在证券交易所上市交易的股份有限公司。”
“国务院?证券又是什么?姑姑我怎么听不懂。”
魏晓雅不在意:“没事,等你好好学习读多了,长大了就懂了。”
“哎,你跟她解释那些就多余。她现在算术题1+1都不知道等于几呢,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不开窍。”闻言,爸爸魏彦军说了这么一句,正巧踩到了小姑娘的软肋,撅着嘴满脸不高兴。
魏晓雅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陡然变了脸的嫂子,当即打圆场:“曦曦还小呢,小孩子学东西得鼓励,哪能像爸你这样学不会就批评的,老这么说,容易打击自信心呢。咱们曦曦慢慢就学会了。再说了我小时候数学也不好,还很粗心。”
“还说呢,你小时候经常把减号看加号,除法算成乘法。”
魏晓雅的话果然转移了爸爸的注意,就连奶奶也笑着翻起了她那儿时囧事。
“可不是嘛,小时候她语卷子都能因为粗心写错字,我记得可清楚了,那个‘天’字写成‘夫’字,‘田地’写成‘由地’,那考试成绩因为这可没少丢分。”
“就是这大老粗,高中时候她那数学就不是这里忘带括号,就是那边少了符号,会做的题结果都能算错,要不是最后高考运气好,碰到那次比较细心,还不知道白扔多少分呢。”
魏晓雅这光辉历史是擦不掉了,妈妈李芳茹看她尴尬也识趣地又挑起新话头:“那又咋啦,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就行。咱家雅雅大大小小的考试多少回了,哪一回到关键那一场都发挥不错,嗨呀这都是命数。高考不知道多少学习好的因为忘图答题卡后悔死的。”
“那倒也是。”魏彦山被说服,又提起下午的事:“对了,今儿大队广播让存钱的人都去集合,王来友两口子卷了钱跑了,也不知道钱能不能追回来。”
“啥?”李芳茹拿起一块发糕递给魏晓雅让她尝尝,闻言惊愕不已:“真的假的?”
“估计是真的。"
突然,奶奶李兰花猛地咳嗽起来,应该是喝粥的时候不小心岔了气,脸憋得通红。爸爸急忙给老人家顺气:“慢点慢点,您咋也和俺爸一样,吃饭还能吃岔气。”
良久,奶奶才缓过了劲儿。
“奶奶,您慢点吃。”
魏晓雅劝着,却见老人家将筷子重重放在桌面上,不高兴地板着脸:“真是老了,吃饭都吃不进,算了不吃了。”
“哎,咋跟小孩们一样,吃个饭还生气呢,咱慢慢吃。"
老人家本来就易喜易怒,这话放在平时怎么都有玩笑的成分,爸爸魏彦山也耐心安抚着,可奶奶仿佛打定了主意,就是怎么劝都不听,挣扎着起身离场。
等人走了,妈妈李芳茹才低声询问:“咱妈今天咋了,心情不好?”
“不知道,上了岁数可能都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