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佳蕊这天又掐着时间守在大理寺门口，看到裴长洲出来立刻迎上去，“表哥。”何月目不斜视地绕过两人先上了马车。
裴长洲头大，她一个闺阁小姐，不在家里绣花扑蝶的，天天往这边跑是怎么回事？
“表妹。”裴长洲忍着不耐，“你有什么事吗？”崔佳蕊笑了笑，从袖袋里拿出一只青色的荷包，面带羞涩地道，“表哥，这是我亲手给你绣的，你快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裴长洲后退两步，摆摆手道，“表妹，我已经有荷包了，这个你送给你哥吧。”
崔佳蕊嘟了嘟嘴，嗲着声道，“表哥，你不要这样子对我嘛，这是我的一片心，你不能这么无情地拒绝呀。”
裴长洲忍住要当场搓掉身上鸡皮疙瘩的冲动，冷肃地道，“表妹，荷包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送的，我已经有未婚妻了，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他说完，就抬腿准备往马车的方向走。
“表哥。”崔佳蕊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你不用骗我，你都要和那个女人退婚了，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裴长洲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你知道了什么？”
崔佳蕊见他脸色不太好，有些害怕，不过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裴伯父给我娘写了一封信，询问你在京城还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何家要退婚。他们的谈话，被我听见了。”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就算我与月儿退婚，也和你没关系。”他怕这样说，她听不懂还抱着一丝希望，于是补上一句，“我只当你是表妹，不可能再有别的。”崔佳蕊捂着脸哭着跑了。
裴长洲松了一口气，他这些话说得是难听了些，可不这么说，她就一直没完没了地纠缠，也不是事。
他走了几步，正要上马车，又被崔佳蕊的丫鬟惠兰拦住了。
“表少爷。”蕙兰义愤填膺地为主子发声，“我家小姐为了你，真的付出太多了，你不能辜负她。”裴长洲对和丫鬟争执没什么兴趣，将她拉开，就上了车。
蕙兰痴痴地望着左肩，忘了动弹。
天啊，他刚才拉她了，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衣服，他曾离她这么近，这么近……
她的五感在那一瞬间敏锐了几百几千倍，看着远去的马车，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身上那清冷的体香。
马车里，何月揶揄地看向他，“你最近的桃花运很旺，我真想拿你当个诱饵，去将那连环杀手引出来。”
“月儿。”裴长洲抚额，“我现在不能动武，你这是打算让我送死啊。”
何月弯腰从侧边拉出一个小抽屉，里头放了些点心，她拿着一支精致的小夹子将点心一一摆在一个白瓷盘里，然后放在马车中间的茶几上，“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我打算让马车绕路回府。”
裴长洲疑惑地拿起一个绿豆糕，咬了一口，“为何？”何月将夹子放到原处，将抽屉推回，“倒没什么，这段时间太忙了，让马车转转，说不得脑子就清醒一些。”
裴长洲拿了一个桂花酥给她，“你也吃点，最近你都累瘦了。”
“多谢。”何月接过糕点，慢慢吃了起来，“这连环杀手真的好厉害，我费了这许多功夫，都抓不到对方的破绽。”
裴长洲眉头微皱，“我觉得对方一定是个女子。”何月一愣，看了他一眼，“为何如此说？”“一是直觉，二是她的作案手法，这些受害的少年不止相貌好，品行也端正，每次受害人都是主动受邀而去，想来对方一定极有魅力。”
裴长洲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你看上一个案子，她杀了人以后，还将死者收拾打扮干净，扶着进了茶寮，摆了一个看起来很自然放松的姿势。她一定非常享受这种过程，而男子，往往没有这般好的耐心，做这么琐碎的事情。”
“你说的有理，我亦是这般想的，只是不知从何下手，才能将此人揪出来。而且，这案子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那就是杀人凶手的年龄。从第一件案子发生到停手是两年，再到现在又过了二十七年，那凶手今年多大了，她怎么还有那个魅力去勾住那些年轻貌美的公子？”这是何月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如果当时凶手十五岁，与当年的受害者同龄，那她今年也有四十多岁了，确实说不通。难道，这个案子的凶手是两个人？当年的那人收了个徒弟？”
何月嘴里的点心差点喷出来，“你也太敢想了，这是不可能的，仵作已经确认了杀人手法，还有一些小细节都与当年的一模一样。”裴长洲吃完了绿豆糕，拍掉手上的碎屑，拿出两只杯子，倒了两盏茶，给何月递了一盏，见她接过了，才将剩下的一盏端起来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你都说过了二十七年了，一个人活了这么大岁数，行事作风总会有些改变才是，很难和当初一模一样吧。”
何月沉思片刻，“这不一定，当年她杀了那么多人，官府连她的影子都没摸着，她一定很得意。至于手法，杀人这种事对人的冲击很大，尤其她每次都用相同的手法，她不会忘掉任何细节。再次犯案，她更不会刻意改变，她巴不
得人们都知道她卷土重来，然后看众人如何瑟瑟发抖。”
“这倒也是，二十七年前离开京城，又在今年回来的，统计出来有五十多人，如果排除掉男子，那就简单了，只有六人。”
“凶手很可能就在这六人里，我已经派人盯着了。”裴长洲翻了翻手中的资料，“这六人里，有一个二十七年前才五岁，应该可以排除，有两个嫁了人，今年回京城是来治病的，走路都喘，不符合凶手特征。这一个，是一位官夫人，有两子两女，甚至大儿子已娶妻生子，她都当祖母了，含饴弄孙，料理家事，没有空出来杀人吧。这就排除掉四个，剩下两个，要不你明天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