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家哎,您怎么还在睡啊,穆小将军带人把咱们店围了啊!” 许有仪正睡的不知天南地北,突然就被人哭天喊地的晃醒,眼睛还没彻底睁开,就被一路拖着来到了正厅。 被室外的冷风一激,许有仪迷迷糊糊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勉力睁开眼睛,就见对面一个披甲佩刀的年轻武将做了个手势,身边的人立刻松了手,急急忙忙出了店门,顺手还把大门关上了。 屋内瞬间暗了一些,不过好在今日阳光明媚,她这个小店窗户开得多,下午的阳光撒入,也带来了一些光亮。 许有仪此时已经神魂归位,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好歹两世为人,不能表现得太拉胯。 于是摆出女掌柜的干练模样,对着屋内另外二人露出一个标准微笑,“不知穆将军今日兴师动众而来,所为何事?” 对面的二人一坐一立,坐着的人剑眉星目,面容清冷禁欲,指节分明的手放在刀背上,正是边城的驻军统领穆无忧,旁边的娃娃脸侍卫是他的亲兵,貌似叫明月。 二人听到动静望向许有仪,随即便以更快的速度挪开目光。 穆无忧轻咳一声道:“事发突然,扰了许掌柜昼寝了。” 许有仪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午睡被人拉起来,还没来得及整理仪容,她慌忙道歉并快速整理了仪容。 收拾好后,许有仪再次询问。 穆无忧这才摆正面孔,神情严肃的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有消息称许掌柜通敌,我们刚才已经在店里搜到了通敌信件。许掌柜作何解释?” “依据律法规定,通敌者,斩立决。许掌柜可知?” 我不知啊!许有仪瞬间蒙了。 前世今生,自己都是草民一个,最是遵纪守法爱国爱民,通敌这种事情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一定有什么误会! 许有仪强装镇定,“那证据,能否让我看看?” 明月想说什么,被穆无忧摆手制止了,“我相信许掌柜,不会做出毁灭证物这种不打自招的蠢事。” 许有仪哪敢有其他心思?只是快步上前拿了信封,抖着手拆开,只扫了一眼,后背和额头瞬间被冷汗爬满了。 她彻底清醒了。 这歪歪扭扭的字体,宛如幼童练笔之作,和她的笔迹简直一模一样。 她又翻了几页,越看越是心慌,满脑子都是前些天城门口斩首的冲天血色。 通敌是杀头的大罪,这里是边城,半军管性质,没有内陆的城市那些繁琐程序,主打一个方便快捷,从认罪到伏法,最快天就能走完。 而通敌之罪,是流程最快的。 也就是说,她就剩天了? 许有仪心跳如鼓,大脑一片空白,但她还想挣扎一下,“将军我冤枉啊——” 穆无忧看起来没有丝毫意外,面容不改的点了点头。 许有仪心头一喜,“将军您信我?” 穆无忧摇头,语气波澜不惊,“我审过的所有犯人,开口都是这句话,其他的还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对大夏一片忠心’等等。” “许掌柜如果也要说这些,就免了吧。我时间有限,没空听这些废话。” 可我真的冤枉啊!许有仪悲愤万分,她现在一脑袋乱麻,唯一顺畅点的地方还在循环播放斩首细节,哪能想到什么脱罪的办法? 怪不得都要配个律师,她也好想要…… 可她来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人都不认识几个,这着急忙慌的,上哪找人? 不对,许有仪眼睛蓦的一亮,她有认识的人!那人还欠了她人情! 许有仪上前一步,猛地抓住了穆无忧指节分明的右手,惊得那人直接跳了起来,险些带翻了椅子。 她却也顾不得这许多,把那右手当成救命稻草般抓的死紧,声音凄惨而真挚,“将军~我救过你啊!你知道我不可能通敌的!” “住手!快放开我家公子!你明知道我们公子不近女色的!”明月在一旁咋咋呼呼的呵斥, “若不是看在你对公子有救命之恩的份上,哪里还容你在这里辩解,早就直接押去大牢审讯 了!” 许有仪哪里肯松,看着穆无忧急的脸红,满口姑娘放手,却又不敢去掰她的手,自觉找到了一线生机。 她抓的更紧,双手并拢锁死了穆无忧的手臂,耍赖道:“我不管,我救过你,你得帮我!否则我不会松手的!” “许姑娘快快放手,我应了,我应了。”
穆无忧上身后仰,拼命和许有仪拉开距离,清朗的嗓音中满是急切。 许有仪得了许诺,这才满意的松了手。 明月忙上前两步护在穆无忧前面,瞪着眼睛把许有仪向后又逼退了几步。 许有仪没有理会他的无能狂怒,通敌的罪名一旦落下,自己登时小命难保,生死之间,哪里管得了其他。 穆无忧面色稍缓,却再没了平日生人勿进的气场,颇有些狼狈的坐回椅子,无奈的道: “许姑娘不如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不可能啊……”许有仪下意识反驳,自己才穿来一个多月,能和谁结这么大的仇? 更何况,自己一向谨小慎微,穿来之后更是秉承和气生财的道理,对谁都是笑脸相迎。提起自己,街坊邻居谁人不夸一句温柔善良? 也就是小店上新品的时候,有同行过来找事儿,说是…… 许有仪眼睛一亮,莫非是他! 许有仪忙把猜测说了,“古掌柜!就是西街那个,我的同行,之前来店里闹过。” 她越说越顺,越想越合理,只觉得古掌柜胖胖的脸上充满了阴谋与算计。 “肯定是他之前恼恨我抢了他生意,这才下黑手诬陷于我!穆将军快派人把他找来,我愿与他 当庭对峙!” 穆无忧侧头看明月,明月拱手道:“古掌柜在前天出城去京城了,据说是有了新路子,要把生意都转过去。” “那就是了!”许有仪心头瞬间敞亮,语气都轻松起来,“他肯定是怕东窗事发,所以提前跑了。穆将军快派人去追!” 穆无忧点头,径直起身,身上的甲胄和佩刀碰撞,发出让人心惊的声音,“多谢许姑娘提供的线索,明月,让外面的兵士进来吧。” 许有仪心头一跳,忙拦在明月面前,对着穆无忧道:“这,既已真相大白,何苦劳烦军爷们走一遭?不如我出钱,请大家去醉香楼吃酒。” 穆无忧摆手拒绝,和许有仪小心保持了距离,“许姑娘现在是疑犯,在此审问已是法外开恩,还望姑娘不要让我为难。” “请姑娘放心,我会和黄将军说明情况,不会对许姑娘如何的。” 黄将军? 许有仪面色发白,感觉呼吸都要停了。 就是那个最嫉恶如仇,最痛恨叛徒的将军?她又想起了前几天城门口的行刑,持刀人就是黄将军吧……据说本来行刑的另有其人,但是黄将军坚持自己上,说要震慑所有妄图通敌的人。 自己落他手里,能活几天? 许有仪吓得声音都颤了,“能不能,不去坐牢……你帮我做担保,我保证就呆在店里,哪里都不去……” 她贪生又怕死,手上割个口子都得小心护起来。 落黄将军手里哪还有好?都不用真的上刑,只把工具摆出来,问什么,她招什么。 “我家公子轮防时间到了,过两天就要回京城。怎么给你担保?”明月撇着嘴道。 穆无忧默默又退后两步,“许姑娘不用担心,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此去京城,我必会帮你查探古掌柜的线索。” 那怎么行?她绝对不能落黄将军手里!许有仪两步窜到穆无忧身旁,伸手再次抓住他的胳膊, “带我去京城吧,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我保证不乱跑!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留下只有死路一条,她才不信黄将军能手下留情。 还不如跟着穆无忧去京城,自己好歹救过他,边城人都知道,这人向来知恩图报,生命无忧不说,还能去查查古掌柜的线索。 许有仪越想越觉得此策合理,语气愈发恳切。 明月不知为何又慢了一步,还是没能拦住许有仪,气的指着许有仪怒道:“你这女人快放手,屡屡动手动脚,这是要赖上我家公子吗?” 好主意啊! 许有仪抓的更紧了,整个人几乎贴上穆无忧,“带我去京城,否则我就对外说你非礼我!” 明月在一旁急的跳脚,“边城之中,谁人不知我家公子洁身自好,人品端正,不近女色,身边更是连个丫鬟都没有。你说我家公子非礼,谁会信你!” 穆无忧急的汗都出来了,一边挣扎着后退一边摇头,“万万不可,姑娘是疑犯身份,案件尚未审明,怎可私自离开?” “许姑娘既然没有通敌,迟早会洗脱罪名,只需在大牢里稍待些时日,何必急于一时?”砰的一声,却是穆无忧已经退到门口,撞到了紧闭的门扉,街道的喧嚣透过格栅门隐隐传来。 许有仪两辈子
都没谈过恋爱,听到动静后脸一红下意识松了手,穆无忧趁机抽出胳膊,一手扶着门快速道: “我在此对许姑娘保证,到京城后,一定会尽力为姑娘查找线索,走之前,我也会和黄将军说明情况,他虽然嫉恶如仇,但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不会把姑娘如何的。姑娘安心呆在牢里,终会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说完,也不等许有仪回答,立刻开了门,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许有仪下意识跟出去,然后就被眼前的阵仗生生吓退了。 门外,队列整齐,甲胄森严,兵士们皆面容肃穆,一手下垂,一手扶刀,冲天的煞气吓得周围人纷纷绕着走。 许有仪更是吓得心脏骤停,发懵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这些人都是来抓她的! 她该怎么办? “许掌柜?” 是穆无忧。他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样子,对着许有仪伸出右手。仿佛一束光,为许有仪指明了方向。 冒犯了!许有仪咬牙,瞬间下定决心。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许有仪快步向前,一手把穆无忧拉到自己怀里,然后踮起脚尖,嗷呜一口封住了他棱角分明的双唇。 肃杀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无比。 有窃窃私语隐约传来。 这是,成了吧…… 许有仪想要退开。两世为人,强吻这事儿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目的既已达成,还是别占人便宜了。 就在此时,她忽觉身子一紧,有胳膊一上一下束缚了她的脖子和大腿,把她整个人竖着抱了起 来,彻底粉碎了她退开的想法。 空间变换,等二人分开,她已经被穆无忧放在屋内的椅子上。 明月此时已不在屋内,门也再次关上了。 许有仪看着面色复杂的穆无忧,心有愧疚,却不后悔。 上辈子加班猝死,一点悠闲日子都没过成,这辈子运气好又是国泰民安,她发誓要原地退休享受生活。 她已经做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把原主留下的小店扭亏为盈,招了一个婶娘看店,自己过起了弄花逗猫的养老生活。她甚至都开始计划找个男朋友谈一个甜甜的恋爱了。 可谁知……她一定要给自己洗清罪名! 许有仪硬着脖子,毫不示弱的盯着穆无忧,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再来一次的架势。 他是边城公认的君子,生死当前,她赖定这个君子了。 穆无忧薄唇开合,仿佛有很多话说,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你的八字,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