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步重华后槽牙死死地紧了紧,他知道很多毕业照后面是印着对应的学生名字的,反手就想去掰相框然而就在这时,虚掩的病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刚才那姓严的年轻人倒水回来了。
刹那间步重华只来得及将相框翻过来正对着自己,只见年轻人端着个一次性纸杯走进屋,见状愣了愣:你
不好意思,我随便看看。步重华把照片一晃,不动声色问:严先生跟十多年前相比一点变化也没有,这是您的毕业照吧?
哦,这张不是。年轻人把纸杯放在沙发前,看了眼说:这张是我们大二暑假的军训结业照。其实变化还是很大的,早就物是人非了。
大二。
那照片上的吴雩可能连二十都没满,甚至只有十八九岁。
步重华心念电转,表面却神色如常:这倒是,我们刑院那一届的毕业照也是这样。有几个高升了,有几个牺牲了,听说还有一两个进去的。
年轻人不好对刑院发表什么看法,只吐出两个字:是吗?
步重华点头唔了声,又拿起相框仔细观察,眼角余光注意到年轻人欲言又止,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抬了下,但没动作。
他想把照片拿回去,然而找不到理由。
步重华心下雪亮,但故意装没看见似的继续端详这张照片,几秒钟后突然发现了另一个不同寻常之处。
张志兴教授右边第三位是这个姓严的年轻人,嘴唇微抿,神情严肃,面孔和视线都微微向左偏,仿佛刻意有点躲避镜头似的。第二位是吴雩,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联想起玉树临风四个字,蓬勃的朝气几乎要溢出纸面,一手勾着右边年轻人的肩膀,显然两人关系很好。
而吴雩的左边,是个约莫二十五六的青年,五官明显更加成熟俊朗,个头也相当高,站在身后一群十八九岁的青涩学生中间,很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
这个人正笑着向吴雩偏过头。
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但紧接着步重华注意到,吴雩虽然勾着右边姓严的肩膀,头脸方向却是更朝左。如果再仔细观察的话,他整个身体都有一点向左边那个青年倾斜的姿态,最明显的细节是肩膀都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步重华从事刑侦工作十余年,对这些细微的肢体语言了如指掌,他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他和他左边那个青年非常亲近。
那个人是谁?
我们当时拍毕业照,只有成绩特别好才会站在第一排,想必严先生您当时一定很优秀吧。
年轻人态度谦和而敷衍:过奖,尽力毕业了而已。
步重华点点头,突然像发现什么似的,指着吴雩左侧那名青年:这是你们班的辅导员吗?
不,年轻人顿了顿才说:这是我们读研的师兄。
公大读研也军训?
那倒没有。
那为什么跟你们一起合照呢?
年轻人脸上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更加明显了,奈何步重华仿佛真的相当不识眼色,兀自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少顷年轻人才勉强回答:他不是来军训的,他是我们老师家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