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先前看似被封印在器材室里出不来的厉鬼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从门缝里、天花板甚至是地下冒了出来,并且迫不及待的冲向它的猎物,想要开始它们这一场最后的狂欢,从四年前屈辱的选择死亡到被镇压,他们等的真的——太久太久了。 阴气与怨气从四面八方一丝一缕的向他们包围过来,浓稠到一个普通人都可以清晰看到的地步,紧接着一个个模糊的、扭曲的人脸扑向惊恐的人群,一时间张彦觉得这或许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地狱。 此刻张彦无比庆幸他随身带着母亲送的佛珠,或许是他带着佛珠的时间太久了乃至自己身上也有一丝佛气,他们身边的鬼踟蹰着并未上前,他抓住机会拉着张峰跑出了走廊,往阴气最为稀薄的地方跑去------楼顶。 着急逃命的张彦并未发现身后有一丝很淡薄的阴气追着他们来了,虽然淡薄确极为浓稠。 而他们身后的其他人面若癫狂、涕泗横流,有的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放声大笑,有的不断用头砸击着墙壁,有的三两人抱团扭打在一起,带着打死对方的气势,毫不留情,有个别有一丝清醒的人忍受不了这样的场面疯狂尖叫着跑向黑暗中,而杨琳的身上压着几个不同的男性,正在进行着一场不堪的原始运动。 张彦拉着儿子一口气跑到了顶层,顶层是一间极为宽阔的空教室,而且因为太久没人打扫布满了灰尘与蛛网,随着张彦两人的到来激起了一片尘埃在空中肆意飞扬。 张彦回身把空教室的门死死的锁上,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他的工作实在太忙,对儿子的关注也只有一张张成绩单,他儿子的学习还算不错,平时在他面前也算谦虚有礼,对于这个儿子即使没有自得但他也还算满意。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长成了这幅样子。 子不教父之过。 张彦蹲下身子双手捧住张峰的脸,强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张峰的眼睛被他不小心打掉了,此刻一张稚嫩的脸上皆是挡不住的惊恐,他死死的拽住张彦的西装下摆,好像攥住最后一颗可以拯救自己的稻草。 “张峰,听着!” “你就在这里藏好,事情没有结束前不许出去,带好这个手串,不许弄丢!” “听见没有?!” 张彦的怒吼声将张峰因害怕而震颤、麻痹的思绪带回来些,他稍稍镇定了一些。 “知道了,爸爸,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记住就好” “还有,如果能活着——侥幸能活着的话,记得给自己赎罪,好好做个人。” 叮嘱完最后一句话,张彦转身走出了空教室并在外面将教室反锁住。 张峰看见自己父亲的动作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拦住他,但终究还是因为害怕而退却了,他嗫嚅着往后倒退了两步,贴着墙根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此刻,空教室里只剩张彦一个人以及身后高高挂在墙上的一副画着明媚太阳的画作,只是这画好像有些歪了。 从张峰的视角透过教室的门往外看去——张彦一人站在教室门口,牢牢的守住这最后一道门,意图保护住身后这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件空教室虽然阴气更加衰弱,但确实整个镇压大阵的阵眼,而镇压之物——那副画却没有待在它原本的位置上,它因为一些东西的奋力挣脱而偏移了。 如果此时张彦或者张峰回头的话就可以看到一丝浅薄却浓稠的阴气从画里漫延出来,然后缠绕住张峰的口鼻又慢慢的渗入到他的身体里去了。 全程张峰甚至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而那个门外的父亲依旧严阵以待的伫立着…… 而另一边如猫捉老鼠般的狂欢也慢慢步入了尾声。 不同于体育大楼里的碾压情形,此刻的外面可以说是平分秋色。 以符纸的狂轰滥炸勉强造就的平衡局面马上就被打破了,因为赵念的符纸-----用完了!!! 随着赵念最后一批符纸被对面的人用各式各样的方法击碎,赵念迎来了他们的反击,一波压箱底的攻击接二连三的砸在防护法阵上加之长衫男人的阵盘影响,法阵的表面出现了一丝裂纹,这清脆的破裂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众人见状再次蓄力准备给赵念最后的致命一击。 而距此不远的一家屋子里安然的睡着一个少女,如果赵念在这里就会认出此人来,正是给她糖果的陈宇,在她的傍边站着两个人,也都是认识的,恰好是陈漫荷与陈青阳。 此刻陈青阳在陈宇的旁边点了一只香-----引魂香,陈家的独门秘技。 他们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意图
召回柔柔被镇压在体育大楼里的魂魄,然后以陈宇的身体重生,陈漫荷为此还借用陈家的力量,将镇压阵的主镇压物的位置改变了,这样有利于柔柔的魂魄更好的逃出来,正是如此也大大方便了那群厉鬼冲破镇压阵。 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魂魄却并不在后面的体育大楼里。 此为人和之一,而另一个人和赵念在感受到防护法阵的破裂时便手腕轻旋,符笔霎时间变小最后成为一个胸针大小的别扣,她先前在上面刻了一个可变换形状的法决,然后抬手将符笔别在了耳后,如此,一张完整且清晰的脸庞就露了出来。 是一张十分温柔且平和的面孔,眉若远山,细而朦胧,一双柔和的柳叶眼,十分典型的江南女子的长相,温柔典雅,头发微长至胸前,穿了一身很休闲的黑色运动套装,身材纤瘦,看着若不经风的样子,但一切都是表象。 此刻,赵念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在左手掌心划了一道,几点鲜血浸出却没有在重力的作用下下落反而聚集在了一起成为一滴较大的血花,赵念将血□□直甩向前方纷乱的攻击法招,开口念到: “以血为媒,借尔之力;风生水起,随我驱化。召风,起!” 在操控术的影响下,陈家和另外几人的法术撞到了一起,在相互作用下逐渐消弭。 赵念看着前面绚烂的爆炸心里在想: “见鬼,怎么还不来!” 心里的想法刚落,赵念便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她回头看去,法阵还可以撑一撑,倒也不必但心会被偷袭。 体育大楼的楼顶依稀可以看见有几个人影,下一秒发生的场景让即使有心里准备的赵念的心都跟着颤了颤,几个从一开始害怕到聚众报团、哭天喊地的年轻学生突然便开始手拉起了手,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 但突然他们开始一起向前跑去,从百米的高楼一跃而下,戴着一股决然赴死的气势,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下降的速度也很快,从发生到坠地不过十几秒而已。 “砰”的一声巨响,血花四溅,地上一片血肉模糊,赵念离体育大楼的门口不远,甚至有几滴血溅到了她的脸上,赵念此时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混混沌沌的想到,原来那群女孩当初选择死亡的方式竟然如此惨烈,但可笑的是,即使是这种悲惨的方式也没有引起社会的关注,只是被学校、家长以权力、资本的方式联手掩盖,然后在发生诡异事件时毫不知情般的请人将其镇压。 女孩们妄图以死亡的方式引起舆论的重视,让该受到处罚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复的想法破灭了,破灭的干干净净。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一幕,既然法律无法做到的,那只能由我们亲自动手。 杀人偿命,本是天理。 地上血迹蔓延的地方渐渐升起一片黑雾,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些画面: 几个年轻且带着嚣张的面孔以所有能想到的方式折磨、虐待着几个瘦弱的女孩,打骂只能算是轻如鸿毛般的折磨,画面的最后是相同的一帮人在虐杀分尸一对年轻的男女孩,男孩赵念很是陌生,但是女孩确是熟悉的——柔柔。 寻常的虐待已经不能满足施暴者的心里快感,他们开始寻求新的刺激,于是一脚跨出法律的边界,但家境的卓越却让他们至今逍遥法外。 黑雾已经有溃散的趋势,如今它们已经解开了自己的执念,力量在逐步消散。 柔柔一直没有出现,她没有选择重生,陈宇的身上被赵念下了一个符决,柔柔若是想进到那具身体里一定会惊动赵念。 正想着,西方有一团隐隐亮着光的异物快速的飞了过来,是一种很神奇的组合,超脱常理。 飞近了众人才看到这是个什么东西,外面是一层黑乎乎的阴气,但这个阴气却透着一股柔和感,暖洋洋的。 赵念能够看见这层阴气逐渐与里面包裹的东西脱离,然后逐渐与消散的阴气汇合,两股阴气合一,消散的速度在减慢,可也仅仅只是减慢。 而脱离阴气包裹的东西也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颗金光闪烁的珠子,佛家舍利。 这颗舍利子透着一股温和的包容感,一看便知道已经被人酝养多年,算是半个有主的。此刻它散发着淡淡的柔光,柔和的将阴气一一渡化,消散了鬼形的血肉模糊,重新露出了原本作为人的相貌,七个女孩一个男孩。 柔柔终于还是来了。 或许现在已经完成了执念,她们在舍利的度化下面庞柔和,丝毫不见开始的决绝与阴厉,可短暂的恢复神智后等待他们的却是永久的消亡。 舍利于厉鬼而言算是彻彻底底的敌手,舍利会将厉鬼的阴气与怨气全部渡去,而失去了力量的支撑,它们便会消散在空气中,永无来生。 <
r> 赵念此时有一瞬间的茫然,看着对面的八个风华正茂的孩子们怔怔问道: “这也是你们的心愿吗,完成心中最大的执念后便彻底消散于世间?” 柔柔看着赵念不解地晃了晃头,然后轻轻抬起手感受着此刻轻柔的风,即使风无情的穿过了她,她轻轻呢喃: “人间好苦啊”。 可惜并没有人可以听到她最后地遗言,人鬼殊途,即使生前说的都是同一种语言,但是死后便再也无法互通。 他们的身形更加不稳了。 赵念此时陷在了自己的思绪中,不该这样的,为了一些人渣葬送了自己的无数来生,这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