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往上爬之前在上面蹭掉的血。
洛溪突然叫住他:“陆际远,你把衣服穿着!”
她作势要脱外套,刚拉开拉链,眼前却出现一道凌厉的风,陆际远几步走到眼前,“哗”一下替她把拉链又拉好,然后继续转身往前走。
“陆际远!”洛溪喊了一声。
名字一出,男人停住了,气急之下反而冷淡地问道:“怎么,洛老师还有事吩咐吗?”
洛溪单腿蹦到他后面,又开始脱外套。
陆际远忍得青筋直跳,攥紧拳头,硬是扛住了没回头。
然后在洛溪重又把衣服递到他手上的瞬间,再忍无可忍,扶住女生的后脑勺凶狠地吻了下去。
牙齿磕到嘴唇撞出沉重的闷哼和推拒,然而陆际远变本加厉,手移到她后腰用力将人抱得更近,洛溪整个人向后弯成了一张弓的弧度,完全是被男人钳制住,被迫在与他接吻。
陆际远在发泄,用惩罚对方的方式宣告他有多不满。
但洛溪却尝到了带着咸味的液体。
他哭了。
呜咽并颤抖,像男人挣扎破碎的灵魂顺着唇舌传递到洛溪身体的深处,她喘不上气了,也心痛到发抖。手抵在胸膛推了两下,没推得动,再推,陆际远猛地收了势。
猝不及防地撒开了手。
洛溪站立不稳,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衣角。
陆际远抹着唇角,手背皮肤狰狞如兽皮,眼神也像野兽:“衣服我不要,你穿着。”
“为什么不要?”洛溪拽住他的手腕,依依不饶地递出去,“你这样下山会感冒的,前几天着了凉不是还胃疼吗?”
“我倒是不知道洛老师还在乎我感不感冒,胃不胃疼。”陆际远冷笑不止,抓着她的手指狠心从自己的手腕上一根根剥离。
血印转移到洛溪的手背上,触目惊心的红。
“你说让我不要来救你,见到我又问我为什么才来……”他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胸膛起伏不止,泪意翻涌时大笑了几声,调子也跟着拔高,“洛溪……我从不知道,我陆际远在你眼里竟然是个傻子?”
“我没有!”
“你如何没有?”陆际远低吼,“你明知道我会来,还故意说那些话……你不就是想让我难受,现在你看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男人掉头看她,比落红还艳丽几分的眼睛在雨幕后洞如明火烧,眼泪一颗颗滑落,快看不清他的瞳孔。
“陆际远……”洛溪也哭,哽咽不止,“如果我不是怕你受伤……我怎么会……”
她知道很多人都会来救她,但那么多人里只有陆际远会不顾性命。
她知道,她从来都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陆际远这样爱她。
从头到尾,只眼前这个人。
明知道不说陆际远也会来,明知道说了他还是会来。
但她如何忍心让他涉险,一次又一次……她看见陆际远来有多高兴,可是她不能高兴,她不敢高兴,更不敢给机会。
“这个世界上能伤我的不是从来只有你吗?”陆际远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下巴划过一道清晰的泪痕。
“我说了一次分开,你就再也不愿意原谅我。找各种理由拒绝我,让我难受,到头来唯独我错……我想问问,是我爱你洛溪这件事错了,还是你根本不想要我的爱?或者……你就喜欢拿我对你的爱折磨我,看着我难受你才痛快?“
他控诉的话音一顿,再开口语气却仿若低到了尘埃里:“……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麻烦洛老师给个期限,也让我活得有点盼头,行吗?”
“……够了!”洛溪朝他喊道。
被言语戳得千疮百孔的身体再撑不住,隔着两步距离,她一下子栽倒在男人怀中。
陆际远垂手站着,伶仃的身影被女生砸得一晃。
“够了陆际远……”洛溪咬在他肩头,下嘴不留情,隔着衣服渗出了血。
雨水变大了,江水倒灌似的浇在身上,像要把灵魂一并浇透般。
洛溪嚎啕大哭,脑中却忽然闪过初见的那个夏天。
整个八月没有下过一滴雨,江城几万大学生在太阳底下叫苦连天,纷纷祈求老天降雨,好让大家偷片刻的懒,唯有两个人和所有人背道而驰,暗地里称赞老天有眼。
不下雨,便要军训;去军训,便可以遇见。
现在想来,那时每天希冀的羞□□恋都如吉光片羽,他们走散后那些日子仿佛也跟着一块消失了。如今再回忆,甜蜜的气息真像踏梦而来,美好如阳光般明媚。
只是嗅不到,触不到。
洛溪想,他们原本可以一路携手走下去,为什么中途会出了差错,又为什么要一错再错?
陆际远已不似当年明艳桀骜,她也不像从前单纯隐忍。四年过去什么都在变,她引以为豪的天赋一再落入瓶颈,陆际远坚实的后盾也曾一夜崩塌。
她遍寻无果,他回头寻觅,结果又再遇见……发现各自怀揣的,竟还是当年那份最深的爱意。
经时光淬炼,荡去浮尘,更加醇香浓厚。
洛溪无可奈何地叹息,那些迈不过去的坎,纠缠的心结,支离破碎的心绪,在陆际远这个人面前,似乎马上又要统统不作数了。
她和心魔抗争了这许多年,倏然不想斗了。洛溪忽的想,为了陆际远认输,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