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开学后的情况我没办法预测。也许我还会在,但也许,我会离开这个城市……”
看到这条信息的我一时间如同晴天霹雳,耳边开始嗡嗡作响,周围人的声音渐渐模糊不清。我抖得厉害起来了,右手就像不听使唤一样,几次三番都握不住钢笔。我只得举手和老师示意了一下,然后奔向了洗手间。
站在洗漱台前,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好像一瞬间憔悴了许多,镜面上凌乱的水迹掩盖不住眼白里若有若无的血丝,我已经好几天彻夜难眠了……此时此刻,我完全慌了神,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若是见不到他(她),未来的他(她)也不再回信,我又该何去何从?我打开水龙头,把凉水胡乱地拍在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回到座位上,写道:
“能给我个准信儿吗?或者,作为朋友,能否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咱们好歹见一面吧,以后可以一起出来玩啊,我知道好几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你也可以告诉我你是哪个学校的,这样就算你不来补习班了,我也可以去找你啊。对了,你一定是上午的班吧,对吧,明天我俩就见一面好不好,你下课后一定等我,好吗?”
我一口气写了很多,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中间也有好多字由于紧张和着急而写错,我又赶紧划掉重写……下课后,我仍呆滞地坐在原地没动,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我要等所有人都走了再离开,一定要确保纸条在桌洞里面,以防被什么人偷走,哪怕万分之一;同时,我心下决定,明天一大早我就过来,这次再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定要见到他(她),就算是耍无赖,我也要得到联系方式……
凌晨五点钟,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把我从梦中唤醒。在梦中,有一位端坐在云间的女子在静静地为我写诗。她是那样安静,又是那样淡然,而我却看不清她的脸,待要凑近之时,却在这一刻如镜落地而碎耳,再没了踪迹……我挣扎着起来,倚在靠垫上,默默细数着窗外的雨,听它们滴滴答答地打在窗户上,打在护栏上,整个世界变得灰蒙而迷离……
我好像又睡着了,又好像没有,似梦似醒。这时,七点的闹钟响了,我忍着头痛从床上起来,随便扯了个谎给父母,便抓起一把伞冲出了家门。
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雨帘将眼前的路都遮掩起来,看不清晰。我打着伞赶到车站,却迟迟看不到一点车的影子,似乎在与我作对一般。正踌躇之际,一辆出租车路过,我挥手拦下,急匆匆地麻烦司机向着我朝思暮想的地方驶去。
路上有点堵车,花了将近五十分钟的时间我才赶到了补习班的前台。可是,我火急火燎地赶来,在这一刻却怯懦了起来。脚步一时间动弹不得:万一他(她)今天没来怎么办,今天这么大地雨;万一他(她)已经走了怎么办;万一……每一个万一都像是在我的心头开了一枪,痛苦万分……终于挪到了教室门口,因为我并不是这个班的学生,所以并没有进去。我一直在门口徘徊,时不时看一眼第一排的位置。而那个位置就像染病的老人,没有一个人愿意染指半分。八点钟正式开课,令我失望的是那个位置根本没有人坐。我仍不死心,一会儿占在前门,一会儿站在后门,像曾经讨厌的班主任那样窥视着教室里的那个位置。
雨下了四个小时,我也看了四个小时。一整个上午,三次下课,三位老师,有人进,有人出,唯独那个位置好像在另一个维度,没有人踏足于此。我绝望了,踉跄在了教师门外,顺着墙壁蹲在了地上。眼泪在我的眼底打转,我忍住没有流下来,心底却愈发痛苦。
终于,最后一声铃声想起,所有教室里的学生都一窝蜂地冲了出来,很多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或是撇了我一眼,和同伴私语两声,便急匆匆地走了。我蹲在地上,闭着眼睛,无所适从。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我才慢慢站起来,跌跌撞撞走进了教室。
这次,不会有贼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再也没有了。我坐了下来,把伞轻轻放在桌子旁边,然后往桌洞里面看去:一张纸条和一支钢笔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一定是他(她)!一定是在某个我走神地时间点……不,一定是刚才下课的时候,因为人多手杂,所有人都在往外冲,遮住了我的视线,他(她)才有机会在我看不到的时候放下这笔纸,而我们居然就这样擦肩而过!
我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跑到走廊里,跑到其他教室里,跑到老师的办公室里……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我都跑了一遍,渴望能找到那个让我怀疑的身影。可是,本就未曾谋面,又何以分辨?悔恨一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我狠狠地给了自己几巴掌。如果,如果我再仔细点,我再耐心点,我再机灵点,我就不会错过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蠢笨的自己?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教室,想起来还没有看纸条。我拿起纸巾擦了把脸,又把纸巾全部抽出来擦了擦头发,以防有雨水滴落在纸条上。熟悉的浅绿色的纸条,上面似乎还沾染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打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如是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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