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力仍旧静默不语。
邱朗朗受不住了,更怕裘力因自己这一句越界的话,重新缩回坚硬的壳里,他倏地坐直身体,用胡搅蛮缠的语气欲盖弥彰:“你不戴这个都已经够凶的了!戴上跟个悍匪似的!”
他跳出被窝,手臂胡乱划拉个圈:“起床收拾一下,我有事要出去,晚饭前会回,发烧就不要乱跑,在家等我,回来有话和你说!”
大约是在裘力面前他从未如此强势过,裘力微眯起眼,有些呆愣。
少顷,他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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橱柜里有吐司和花生酱,邱朗朗拿了片面包就跑了。
进了电梯,他面向梯门,用手压住隐隐乱跳的心脏。他不能给裘力拒绝的机会,不能由着他将自己推到“圈”外,就算他想封闭自己,也必须连他一同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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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朗朗按照地址找到住院部,邓臻正坐在张莹的床边吃早餐,董代筹默默站在一边。
张莹先看到了邱朗朗,手臂抬了下。
董代筹偏过头,露出个比哭还不如的笑,他的眼睛血丝密布,也不知道昨晚有没有回家休息。
“朗朗你来啦!”邓臻把半个鸡蛋塞进嘴里,俯身含糊不清地和张莹说,“阿姨你自己躺会儿,我们外边说会儿话。”
“牛奶先喝完。”董代筹按住邓臻,牛奶盒递到她手上,然后他走到床头,托着母亲的后背,帮她把枕头立起来些。
张莹的脸有点肿,但精神还可以。
邱朗朗在心里叹了口气,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更能理解爷爷向佛的选择。他打起精神陪张莹闲谈了几句,邓臻吃完早餐,三个人正打算出去聊聊,护士拿着一页A纸走了进来。
护士是来教家属透析用内瘘的日常护理,邓臻一改平日里大咧咧的模样,皱着眉,听得极为认真,听罢还将护理须知拍照留存。
等护士离开,张莹说自己要眯一会儿,赶孩子们出去透口气,三人这才轻手轻脚出了病房门。
哪知才一出门,就迎面撞上风风火火往里走的班主任。
杨姐一看他们仨,眼睛一下就瞪圆了,压着嗓子吼:“全堆在这干嘛?!不用复习啊?!都能考上清华北大啊?!”
话说完,她自己觉出话有些过火,拨了拨头发,敛着脾气对董代筹说:“先去看看你妈妈。”
看到张莹正闭目休息,她拉着董代筹走回过道,往他手里塞了个信封,皱眉道:“请个护工,关键时候了,不能天天这么熬着。”
“杨姐,”董代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沉静温和,“用不着,一会儿医生开好单子就能出院了,我会安排好自己的时间,不会落下。”
“那也先拿着!”杨姐知道他家情况,“备着急用。”
董代筹声音很轻,语气却极郑重:“杨姐,我知道在您眼里我们还都是孩子,但我已经是个成年男人,我有能力照顾好妈妈,您信我。”
围立的几人齐齐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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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张莹输完液,董代筹去预约下次透析时间,邓臻帮忙收拾东西,邱朗朗拦好车在住院部楼下接人。
快到家时,他提前下车,董代筹默契地冲他一点头。
菜市场人很多,邱朗朗用手机又确认了一遍忌口,最后买了些鸡蛋、一块里脊肉和几样蔬菜。
市场门口有ATM,他站着想了想,分几次插卡取现。
拎着菜刚走到董岱筹家,隔墙传来邓臻破耳的娃娃音,愤怒中夹着委屈:“分个屁!你跟我告白过吗就‘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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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朗朗一惊,邓臻从来没发过这么大脾气,董大头在干什么!
他推门而入,只见邓臻冲进屋里,抽着气和张莹说:“阿姨,你别着急,我、我就是生大头的气,所、所以现在我要先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邱朗朗责备地看董代筹一眼,他站在那儿,脊背挺得那么直,却给人一种随时要折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