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娘子”这呼唤虽不是出自花流云真心,但闲诗听了,却觉得异常安定,仿佛昭示着他已经认定了她,绝对不会反悔。
许是花流云这不离不弃、不怒不恼的态度给了她无尽的感激与勇气,闲诗终于大胆地抬起头望向深情凝望着自己的杜有,刻意省去对他的特殊称谓,一脸冷意道,“我今生要嫁的人,只有花流云,你还不明白?”
一个“今生”,一个“只有”,足以震撼人心。
花流云唇角大扬,虽然他对闲诗并没有感情,且闲诗也不见得对他有多少真情实意,但是,这个女人还没过门就在别人面前这么给他面子,他实在是受用不已。
闲诗的反应却在杜有的意料之中,杜有一脸凝重道,“诗儿,你会后悔的。”
讥诮一声,闲诗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望着他道,“永、不、后、悔!”
哪怕她的脸上一片疏离与冷然,但不可否认,她的心里并不好受。
若不是他对自己步步紧逼,也许今日,她就不会荒唐地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也不会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伤害他的自尊心,毕竟,她并不是真的厌恶他,而是恨他对自己势在必得、步步紧逼。
花流云不经意地瞥见闲诗眸中的沉痛,有那么一恍惚间,他觉得这两人恐怕彼此相爱,若真是如此,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棒打鸳鸯之人,只要闲诗反悔,他乐意成全他们。
但是,这样的念头也就一闪即逝,望着身旁这个越看越有意思、越看越有故事的女人,他莫名其妙地,居然宁愿装傻也懒得成全。
若是他们果真相爱,大不了他哪天还她自由便是,但今日,他偏要难得顾及一下自己的面子,一定要把她娶进门。
“好了好了,”花流云一脸轻松道,“既然话已经说清楚了,咱们开始拜堂,唉,美好的洞房夜,本少爷快等不及了。”
花流云这话激得杜有俊脸上怒容丛生,一双大手上青筋暴起,顾不得其他,他猛地朝着闲诗扑去,欲将她强行带走。
“放肆!”花流云不悦的哼声虽轻却厉,在他陡然凛冽的眼神示意下,早有身手敏捷的家丁强行拦住了杜有。
别说杜有没有高强的武功,就是有,所谓人多力量大,也难以对付花家那些身手了得的家丁,恐怕等他解决了那些家丁,花流云与闲诗早就拜完堂进了洞房。
明知自己挣不过拦住他的两个家丁,杜有还是拼死挣扎着,同时对闲诗大喊道,“诗儿,只要你不嫁他,我可以暂不娶你!”
一直以来,杜有算是一个说话算话的男人,闲诗撇了撇嘴角,心中咀嚼着他口中那个耐人寻味的“暂”字。
对她,杜有一直势在必得,怎么可能放弃娶她呢?
而就算此刻他发誓永不娶她,她也不敢轻易信他。
曾经,她将锋利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甚至已经微微割出了鲜血,为的便是他收回娶她的决定,可结果,他宁愿冒着断指的危险扑过来抢去匕首,将自己的手伤得鲜血淋漓,也不愿意如她的意。
鄙夷地扯了扯嘴角,闲诗一脸坚定道,“我嫁不嫁他,与你无关,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其实她这般冲动地嫁给花流云,便是因为杜有,但此刻,仿佛只有这般胡说,才能让杜有尽快离去。
杜有的神情颇为痛心疾首,嘶喊道,“诗儿,嫁给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闲诗不以为然地瞪着杜有,用眼神回答他:拜你所赐,即便我没有好下场,今日也要嫁给他。
花流云眯眼望着两人之间暗涌的眸光交流,突地不耐烦道,“花家没法欢迎这种不识抬举之人造访,把他请出去吧。”
家丁得令,立即强行将杜有带离。
带离的一路,杜有一直不甘心地嘶喊着,“诗儿——诗儿——”
虽然杜有的嘶喊声在不断地远去、小去,但花流云却越听越不舒坦,眉头越蹙越深,继而在闲诗耳边轻道,“我突然觉得,你这名字取得真难听。”
俨然不记得他当初听见闲诗二字时,由衷地觉得有多舒坦动听了。
闲诗诧异地望着他,实在没法认同,虽然她这简单的名字没有好听到雅俗共赏的地步,但也不至于难听吧?
场面逐渐安静下来,一切似已恢复正常,花父花母默默回归原位,意味着婚礼可以继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堂的过程没甚特别,却得到了宾客的鼓掌与喝彩,花流云的脸上一直保持着邪邪的笑容,而闲诗的脸上虽然云淡风轻,可心里却颇为沉重,十分忧伤。
她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做事向来慎重,在爹娘强行将她许配给杜有之前,她从来都不曾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选择这般荒谬的嫁人方式。
为了抗拒嫁给一个坚决不能嫁的男人,她竟赌上了自己的一生幸福。
此时此刻,除了祝愿自己好运之外,她已毫无退路。
“送入洞房!”
司仪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未拖完,站立着的闲诗毫无防备地被花流云打横抱起,一张俏脸顿时惊羞到白红交织。
不是第一
次被他打横抱起,但似乎他每次抱她,皆会让她既无防备又心绪紊乱。
热烈的哄笑声从宾客中阵阵袭来,闲诗的一颗心纷乱如麻地激烈跳动。
因为不爱花流云,是以她觉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一切,可是,一想到入洞房之后该做的事,她有一种临阵脫逃的强烈冲动。
随着花流云轻快又沉稳的脚步不断地迈进,她只能使劲地安慰自己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梦里被恶鬼压床好了,又不是没被压过,压着压着就习以为常了……
可惜,安慰了无数遍一大堆,收效却是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