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温顺的人儿难得扭头挣脱他的桎梏,由于不懂技巧用了些蛮力,她的下巴上留下了极其瞩目的红痕,过了一会儿便渐渐转为青紫色。 皇帝没想到她会反抗,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之而来的是愈发高涨的怒火。 虽然没有明说,但身为帝王,他一向认为前朝后宫一切都尽在掌握,包括那些朝臣与后妃的种种算计,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白芍身为皇后送到他身边的人,本不该有机会活下去,但既然已经留在他身边做事,就应该自觉地成为他的人。 她可以是用来制衡皇子的工具,可以是他身边用来解闷的玩意儿,但唯独不能拥有自己的想法。 顾璟禹从前放心地让她与三个儿子接触,就是认为她没有胆子背叛自己,也不会背叛自己。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里真的有如此不长脑子的蠢货。 三皇子对白芍的所作所为充斥着对帝王所有物的冒犯。 皇帝允许觊觎,却不允许他们有任何实质性的侵犯。 ……只是身为制衡的工具,哪里就能有拒绝的权利。 皇帝说不清这怒火到底来源于何处,也没有深思起初他打的注意便是让白芍成为鱼饵来搅乱这一汪看似平静的湖水。 想要把鱼钓上来,总是要舍弃些鱼饵的。 他当然不会将过错责怪到自己身上,于是帝王之怒只能朝着面前这个无辜的女孩倾泻。 白芍身上穿着的白色寝衣十分单薄,丝毫没有保暖的效果,初夏时节,天气不算炎热,皇帝作为成年男子,在室内可以只着寝衣,对她而言却还是有些许冷意。 屋内唯一的热源便是面前的帝王,她伸手握住帝王放置在桌上的手掌,靠近他,侧身坐在他的腿上,将自己依偎在他的怀中。 顾璟禹原本被她强行挣脱的行为激怒,现下怀中拥抱着她柔软的、弱小的身体,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被高高挑起的怒火也在这柔弱的拥抱中渐渐平息。 怀里的人逐渐染上他的气味。 意识到这一点,顾璟禹的心情又微妙地好转起来,他低头看向怀中一如既往懵懂单纯的少女,伸手遮住她那双无辜的眼睛。 “别用这种眼神看朕。” 皇帝的怒火被高高挑起,又被轻轻放下,情绪起伏间,不自觉将这颗棋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又往上提了提。 白芍被罚今晚留在皇帝身边守夜。 守夜的活向来又困又累,往常安排守夜的小宫女都是提前半天休息够了,晚上才能保证不打盹,只要主子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及时上前服侍,今日白芍出宫与三皇子相会,回来后本就十分疲惫,原本该早早回房休息,皇帝却不愿意放人。 守夜通常得有两人协同,皇帝特地打发了宫人,要白芍今晚一个人守夜。 温公公站在宫门口,很是担忧地望了一眼殿内只穿了一身寝衣的少女。 她本人却相当没有惹怒了帝王的自觉,从来没有守夜过的人不知道按规矩宫女只能待在内室门口听候吩咐,亦步亦趋跟着皇帝进了内室。 皇帝居高临下看她一眼,径自在龙床上躺下休息。 明黄的龙床比白芍见过的所有的床都要大,她羡慕的小眼神看了好几眼,发现皇帝并没有邀请她一同上去的打算,只好略有些失落地依靠在龙床旁边的脚踏上。 夜色渐深,困意席卷而来。 终于,靠在床边小鸡啄米般点着头的少女彻底失去意识,上半个身躯趴在床上,脸颊贴着柔软的被衾,沉沉睡去。 摇晃的烛火晕染了一方小小的天地,顾璟禹看向睡在自己脚边的白芍,目光从她脸上柔软的婴儿肥下移,停留在她因为感到寒冷而瑟缩的肩膀上。 黑色的影子将她的上半身彻底笼罩,处于黑暗中的少女仍在安睡。 一床带着体温的薄被盖上她的肩头。 陛下对白姑娘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 身为皇帝近侍的温兴贤最先发现这一点。 白姑娘每日待在房中为陛下磨墨,接连半个月,皇帝都没有让三个皇子的邀约传到她的耳朵里,亲自回绝了所有皇子对她的觊觎。 这与陛下起初的目标相违背了。 温公公惯会察言观色,如今旁的活计是一点儿不敢给白芍派,就连称呼上也选择了更加谨慎的白姑娘。 白姑娘得到了皇帝与众不同的青睐。 温公公捉摸着,也许过不了多久,皇后娘娘的目的就可以达成,白姑娘也极有可能一跃成为后宫的小主。 相较之下,皇帝本人此刻却清楚的明白自己对白芍并没有任何
情爱之说,也并不打算将她收入后宫。 年少称帝,他于女色上并不看重,相较而言,能让他对白芍如此纵容的原因并不是所谓的色令智昏。 他着实好奇,曾经身不由己的人,如果逐渐得到帝王的喜爱,在这后宫之中掌握足够多的权利之后,究竟会不会,也能不能,坚守本心? 半个月的时间,他隔绝了外界能对白芍产生的任何影响,将人放在身边很是用心磨砺了一阵子。 满意的看到她在自己眼下逐渐褪去那些旁人在她身上残存下来的印记,重新恢复成任由他打造的模样,在一个难得休沐的午后,顾璟禹将人唤到身边。 她眼中那些微光消失,又变成了一只懵懵懂懂的小兽,毫不挣扎地被他肆意揉捏。 一盘精美的糕点搁置在他手边。 被散发出的香味吸引,白芍挨挨蹭蹭挪到皇帝身边,自如地想要抓起糕点进食。 皇帝伸手阻拦,力道不大,但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白芍从来没在这种时候被拒绝过,这半个月,宫人对她十分放纵,凡是端上来的吃食,皆随着她的心意,她的胆子也渐渐大起来,只要想吃就伸手去抓,哪怕是在房里,皇帝手边的糕点,她也是随意吃喝, 如今被阻拦住,她愣了一下,又换了只手伸向糕点。 皇帝将盘子挪开了。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来。 他很期待,接下来她的选择。 白芍收回手,两只手都垂在身侧,目光在皇帝的脸上转了一圈,又盯着盘子半晌,发现并没有可以允许自己动手的迹象,乖乖坐在椅子上发呆。 不作任何抗争。 哪怕是半个月的刻意纵容都不能改变她的脾性吗。 这样的结果并不能让皇帝满意,直到晚膳时分,他都不允许白芍喝上一口茶水。 少女在某些方面也有着天然的倔强,哪怕已经饥肠辘辘,在皇帝表现出明确的拒绝之后,她便不会擅自去触碰属于他的东西。 皇帝对此感到没由来的烦躁。 他难得的尝到了对某个人失去掌控的滋味,历来的经验在她身上不起任何作用,她就像是误入凡尘的懵懂幼兽,一切推演在她身上都失去了方向。 皇帝不喜脱离掌控的事物。 这一刻,他的思路突然与自己的某个儿子重合起来。 如果没有办法掌握她的动向,不如干脆将她彻底驯化。 顾璟禹挥手示意所有宫人退下,温公公福身,带着众人井然有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屋内就剩下两个人。 “过来。” 低沉的声音响起。 白芍听到呼唤,乖乖走到男人身边,一瞬不瞬看着他,眼神温顺无害。 “就是这样的眼神,才让他们对你念念不忘吗。”一只大手摸上她的眼角,粗糙的指腹在娇嫩的眼尾摩擦,很快使得她的眼尾出现了一丝红晕,为她娇憨的容颜染上媚态。 她的脸太娇小,他的手掌又过于大,仅一只手就几乎将她的整个脸都覆盖住,白芍的唇被按压在他的掌心,呜呜咽咽着说不出话来。 顾璟禹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桌上已经摆满了膳食,顾璟禹坐在桌旁,让白芍坐在他的一条腿上,另一只腿顺势夹住她下垂下来的,仅有足尖堪堪触碰到地面的双腿。 她的整个重心现在都已经交付给面前的帝王了。 这是一种全身心的依赖,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充斥了顾璟禹的胸腔,让他迫不及待想做些什么。 他伸手夹了一筷子菜,喂到白芍嘴边。 少女张开粉嫩的唇,小巧的舌尖若隐若现,很快消失在泛着幽香的檀口中。 顾璟禹的喉咙一紧。 不得不承认,白芍确实有着惊人的美貌,哪怕顾璟禹自诩对美色无感,偶尔也会因她的容颜失神——也许从一开始对她的优待就受到了她的美貌的影响。 好在如今她只是一个初初及笄的小姑娘,身上全然是不谙世事的纯真与无害,最多让人狠不下心来伤害她。 被喂了一筷子食物之后,饥饿的肠胃再次运作起来,更加强烈的饥饿感席卷而来,顾璟禹停下了动作,白芍却有些等不及,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被怀中人的动作拉回神,顾璟禹没有马上喂她下一口,反而将一块散发着香味的排骨停在白芍眼前,处于一个她能看却没办法吃到的位置。 “想吃吗?” 他左右移动着
筷子,看到白芍像被投喂的幼犬一般,眼睛、脑袋都跟着左右转动。 “看着我。” 男人威严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白芍起初没听他的话,固执的盯着面前的排骨,直到顾璟禹将筷子移远了一些,又重复了一遍: “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