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京,茹苑。 今晚安安静静的,宣秋难得肯出去,由肖瑞声陪着散散心。 上官易之也松了口气,留在房抓紧时间处理些公务。可没一会儿,手下侍从就敲门进来,急切地送上一份来自西煌的电报,仅有四个字:人在汴塘。 一刻都不想再耽误,上官易之披了外套便吩咐手下备车。 “先生,要不要等宣小姐回来再走?”侍从问着。 上官易之摇了摇头:“先不要告诉她,免得她白白跟着紧张。” 汴塘?上官易之立刻想到的是陆家的私宅。其实之前他也派人查过,不见可疑,看来自己的情报还是不行,又是多亏了修明。 上官易之暗自发誓:陆子漓,你把倾世藏得再好,我也要把他救回来…… 金京的戏楼确实不少,但说出去顶尖的却一定是指水镜楼。 此刻,水镜楼二楼主包厢外的走廊,掌柜的一脸笑意、刚从里面退出来。边退边说着:“陆爷,您瞧戏,这马上就开锣了,我就不耽搁您咧!” 说完,刚把包厢门关好,回身一看吓了一跳,整个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肃立了一排陆家的侍从、以及茹苑的护院。 跑堂的刚好拎着茶壶上楼来。 掌柜的收了笑,对跑堂的小声嘱咐:“里面那两位爷,可伺候好了。” 跑堂四下看了看,对掌柜的耳语:“掌柜的,这两位爷把二楼都包了,大手笔啊。” 掌柜的一脸苦笑:“可都不是善碴儿。咱惹不起,伺候得起!去,跟所有人说,给我打十二万分的精神!” “得嘞!”跑堂的得了令,快步离开。 没一会儿,戏台上,好戏正式开锣。 二楼这间包厢,开了窗便正对戏台。 所谓的贵客,是陆元胜和宣秋,各坐桌子一边,桌子上摆了些零食和茶水。 戏开了锣,陆元胜身后的安管家、和宣秋身后的肖瑞声就也安安静静退出了包厢。 做下人的,懂得什么场合该在、什么场合不该。 肖瑞声最为警觉,跟门口茹苑的人交待妥当之后便下了楼,准备绕场四周都瞧瞧,务必让这戏楼固守金汤。 安管家却显得悠闲了不少,转身就进了二楼另一侧的包厢,坐下来,听戏听得有滋有味摇头晃脑。 台上开唱的角儿是继荣师傅,唱得好,大家也听得认真。 安管家间或还跟楼下散座的戏迷们打个招呼,却发现一楼的一处散座坐着的人,竟是那个茹苑的纪……纪什么来着?纪承箴。而他身边坐着个丫头。 安管家自然不认识那个丫头是画声,但他盯了画声一会儿,总觉得面善,在哪里见过?正要细看,画声却跟承箴告了辞,闪身去了后台方向。 正寻思着,安管家又见肖瑞声也走近了承箴那桌。 肖瑞声并不知道承箴也来了,此刻大为惊讶,压低了声音问:“承箴少爷,您怎么来了!是不是画声那丫头带您来的,她人呢?” 承箴却也平静:“不怪画声,是我听到了秋姨和你的计划,所以来了。画声难得回来戏楼,我让她去跟师傅师兄们叙叙旧。肖管家,你再不坐下,看到我的人更多。” 肖瑞声虽无奈,也只好坐下:“承箴少爷,您真是不该来,今晚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是有什么危险,您什么都别管,赶紧离开就对了。” 两人说话这会儿,几个陌生人刚好就进了戏楼也在散座落坐,其中一人的视线还瞄了眼二楼包厢窗子。 可以看到那里坐着的是宣秋和陆元胜。 台上粉墨登场,台下波涛起伏。 画声站在“出将”的帘后,艳羡的看着各位师兄弟们准备上台的暖身。若她当初没被下毒坏了嗓子,此刻水镜楼第一刀马旦的名号便是她。 画声默默的叹气,低下头,看着手里攥着的绒球头花,这头花是继荣师傅在她第一次登台的时候送她的。 “瞧瞧这是谁?”清脆的嗓音、却透着厌烦的意味。 画声回头看,是师姐水玲珑。 水玲珑白了画声一眼:“即是攀上了上官府的高枝儿,何必总来我们这下九流的地方,也不嫌碍眼?” 画声不想跟她争执,沉默着。 水玲珑刻意拍了下手:“哦,瞧我这记性,忘了你也是个爱戏的人,可惜嗓子,唉……” 画声欲哭无泪,咬着嘴唇离开。随便在后台转悠着,可是走到哪里都碍到别的事儿,只好越来越往里面,直到进了戏班的行头房,里面搁着各色行头、头饰。 <
r> 画声轻轻摸着行头,满脑子都是当年。正恍惚着,忽然传来关门的声音。 她赶紧走到门口推门,门外已被上了锁,画声大急,嗓子又喊不出来,只有用力 拍门。 声音却淹没在戏曲的锣鼓点中。 锁门的是水玲珑,得意的离开。 房间里,画声无奈又害怕,想找到另一个出口,可这间是地下室,只看得到顶上一扇狭小的窗子。 窗外,是黑漆漆的一角夜空。 开锣以来,宣秋便看似专注的在听戏。 陆元胜看了看她,笑了笑:“秋儿,这么多年了,你还跟当初一个模样。” 宣秋视线仍看着戏台,平静的:“陆爷,秋儿这个名字,不适合您喊。” 陆元胜并不意外、也不打算生气:“好、好,宣秋,宣小姐,成了吧。说吧,今晚请我过来,是不是求我饶了倾世一条命。难道上官易之没告诉你,他和陆家做了交易?” “易之说过。” 陆元胜反问:“那你找我做甚?上官易之要是真心疼你,就不该放你一个女人单独出来求这个、求那个。” “我不过是他的外室,他心疼是我的福份,不心疼我我也会安守本份。我请您来,是因为毕竟还欠着陆爷一条命。是不是给我这个面子,不在我,在陆爷您一句话、一个念头。”宣秋不紧不慢的回答。 “还是嘴冷心冷,看来……上官易之也没能把你捂热。” 宣秋的视线终于转到陆元胜脸上,拿起茶壶帮陆元胜续了茶:“陆爷,即是我求您,那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陆元胜沉默片刻:“好,我只问一句,倾世,是不是我的种。” 宣秋笑了笑:“若我说不是,您就杀了他吗? 陆元胜多少有些无奈,也总算带了几分恳切:“宣秋,今晚没旁的人在,陆家也好、上官府上也好,咱先搁在一边。倾世的命,子漓已经保下了。就算他没保,我也不想要,要来何用?我陆元胜在江湖上闯了几十年了,发过的誓不多,可一顶一的会办到、绝不食言。我今晚对你说一句:不会杀倾世。可我就是想要你一句真话,倾世,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 宣秋注视着陆元胜,眼中逐渐泛了泪光,不答,端起茶一饮而尽,恍惚的神情看向台上。 陆元胜不敢催促,只有专注的看着宣秋,等着她的答案。 她也终于开口:“倾世,他——” 枪声乍响。 不知从何而来的子弹,射中陆元胜肩膀,鲜血立时涌出。